隔壁,錢子商吃完飯就先回了他的玉福樓,洛時及與嚴江就罐頭供貨的事又商量了一番,兩人敲定主意後,嚴江也先回去着手安排。
洛時及滿足地拍了拍肚子,緩緩起身,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不遠處便是南瓦子。
剛跨出門檻,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時郞。”
洛時及回頭,隻見平長信站在隔壁包廂門口,像是專門等着他一樣。
“三爺,吃過飯了嗎?”
“剛吃完,準備出去走走,時郞可願一同前往?”平長信眼中有着期待。
洛時及點點頭:“可以啊,我正打算去南瓦子逛逛。”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并肩而行,穿過熱鬧的街市,向着南瓦子的方向走去。
南瓦子門口,就見一群人在喝彩叫好,洛時及湊過去瞧熱鬧。
隻見一彩衣女子,仰卧在特制的座子上,雙足上蹬着一張八仙桌,跟着鑼鼓聲時而橫着轉圏,時而豎着轉圏,女子腿腳功夫了得,八仙桌仿佛在腳上“跳舞”一般。洛時及心想就算他雙手頂着轉圈都做不來,不一會兒,兩個男子撤了八仙桌換上一口大缸,那女子腳上轉着大缸腳底生花。
“好!”周圍的歡呼聲和掌聲此起彼伏,洛時及也笑着拍手叫好,雜耍團的男子拿着盤子過來讨賞,他從錢袋裡掏出二十文放進去,平長信亦跟着。
“時郞可是第一次來南瓦子?”
在臨安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不可能第一次來,但洛時及又不想騙平長信,隻點了點頭。
“這個叫踢弄。”平長信介紹道。
洛時及見平長信沒什麼反應,便道:“那女子好生厲害,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不知得吃多少苦頭才能練就這一身本領,當真了不起!”
“自立更生好過行街乞讨。”
“沒錯。”
“白日裡人還不怎麼多,到了一更,勾欄裡開始表演小雜劇,那邊有小唱和般雜劇,還有傀儡戲和影戲。”平長信手指這不遠處的方位。
“我聽着那邊有樂聲傳來。”
“那是散樂。”
“三爺經常來嗎?”
“不曾,多年前陪恩師來過一趟,然後就是現在與你一起。”
洛時及見前面攤子上寫了一個“解”字,也圍站着不少人,平長信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算卦的。”
洛時及來了興緻:“三爺可算過?”
“沒有,隻是一門謀生手段,不可信之,臨安城内數以千計。”
洛時及點頭,一路過去見了不少吃食攤,賣香飲子的就有不少,然後就是買肉食的攤子,花樣品種甚多,眼睛都看花了。
平長信指着不遠處人群聚集的地方,道:“那邊有講史、說經、合生和小說,說話之人口才了得,小說講的奇幻神怪故事頗多,可以去那裡聽聽。”
洛時及順着平長信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座木屋的幌子上寫着“小說”二字,茶肆四面敞開,圍坐一圈的聽衆,中間說話的人唾沫橫飛。
“去瞧瞧!”
茶肆内,幾案錯落,賓客滿座。
“諸位看官,這次老朽要講的,是一則發生在後魏年間的奇聞異事。話說那時,有位挽歌者,名喚孫岩……”
兩刻鐘後,醒木一拍,“好了,故事就到這裡。至于那狐魅的最終下場,以及孫岩後來的遭遇,且聽下回分解。”
“這講的是《太平廣記》裡的故事。”兩人站在木屋外,平長信見洛時及聽得入神。
“《太平廣記》?”
“囊括上百個類目:神仙鬼怪、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等等。其中神怪故事寫的最多,這裡說書人講得好,不妨進去聽聽。”
“好!”
此時剛好散了場有了空坐,兩人找了一處落坐,平長信便喚來跑堂:“來兩杯茶,再挑幾個你們這兒最引人入勝的神怪故事,定要講得精彩絕倫,莫要讓這位郎君失望。”拿出一百文給跑堂。
跑堂應聲而去,不多時便端來茶水和各色點心,平長信見茶水不怎麼樣便道:“我的點茶技藝還不錯,下次請時郞去我那兒喝。”
“嗯嗯,三爺說說這《太平廣記》。”
平長信眼裡含了笑意:“書中寫到東海有一種海人魚,大的長到五六尺,無鱗,長着五色的細毛,除了尾巴是魚尾,其它樣貌與人無異。”
“真有人見過海人魚嗎?”原來美人魚的傳說這麼早就有了。
“書中神怪故事多為人的遐想,人們遇到無法解決或自身認知外的事,便用神怪來傳說,但也不乏有真人真事。”
接着道:“舊傳說中的河伯從事,在《太平廣記》中叫烏賊,這個我确有見過。它長得如算袋,頭上有兩根極長的帶子,會噴放墨水來逃生,有江東人取它的墨用來寫契約騙取财物。”
“它的墨不能用嗎?”洛時及看海底世界紀錄片時就産生過這個疑問。
“書迹如淡墨,過一年字迹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