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立夏,雷陣雨。
洛時及起得晚,從卯時開始,電閃雷鳴,大雨一直沒停過,原本打算去找平長信,隻能等雨勢稍小一些再去。
看着在繡花的小姑娘道:“瑩月,你有看到香慧嗎?”
“沒了,應該在前頭屋裡。”
“最近香慧是不是不舒服,人看着沒精神。”
“我問了,倒沒生病,可能心裡有事。慧姐姐啊,是個悶葫蘆,想不明白的事,問了也不說。”瑩月道。
香慧手裡提着食盒進了屋,後頭跟着福雙。
“提的什麼?下這麼大的雨,沒什麼要緊的事,就在屋裡休息。”洛時及道。
“昨日去買的三新。”說着把食盒裡的青梅、枇杷、杏子擺在了桌上,這裡立夏要嘗三新。洛時及吃了一個杏子很甜,看着香慧又忙進忙出的,近來也是如此,不帶休息一下的,便單獨把香慧叫到書房。
“香慧,過來坐。”洛時及倒了一杯水放她面前,想好了措辭道:“你向來善良溫柔又入情入理,園子裡的事一概打點得很好,我得你周全照顧,要對你說聲謝謝。”
香慧聽到洛時及感謝的話,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地上:“時郎君,你不要趕奴婢走!”
洛時及吓了一跳,忙拉着她起來:“好好的,這是做什麼!是誰說要趕你走的!誰嚼的舌根!你最近怏怏不樂就是為這事?”
“……沒有,是奴婢瞎想的。”香慧搖頭道。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不要讓我着急,說實話!”
香慧低着頭手指絞着袖口,幾次試圖開口,卻又突然閉上了嘴,仿佛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洛時及溫和地鼓勵道:“萬事都有我擔着,莫怕。”
香慧深吸一口氣,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再次跪下來,洛時及要拉她,她堅定道:“時郎君,奴婢有一事求您。”
“奴婢可以不做您的通房嗎?奴婢想像香芸一樣,在萬慶樓做事。”
香慧看着洛時及沒有反應,着急地哭了出來,聲音顫抖道:“奴婢不是說不想服侍您了,是想像香芸一樣為您做些事。”
天邊剛好一道雷聲打來,洛時及被雷焦了,通房!這個詞這一刻具象化了,他就算想破了腦袋也沒往這塊猜,努力調取記憶,自己沒有和香慧發生過關系才放了心。
拉着掩面痛哭的香慧起來,輕輕拍拍她後背,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待她慢慢冷靜後,輕聲道:“我之前說的話并不是哄着你們玩的,你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
“你慢慢說,不許再跪。”
香慧抽抽噎噎,表情顯得有些為難:“時郎君教我做茶葉,萬慶樓要茶葉嗎?”
“容我想想……”
突然門口傳來“砰”的一聲,望去,隻見兩個蘿蔔頭縮了回去,無奈道:“進來吧!”
“郎君,我們也想關心慧姐姐……”瑩月聲音越說越小。
“嗯,但是偷聽是不對的,下不為例。”
兩個蘿蔔頭用力點了點頭,“既然你們聽到了,心裡怎麼想的,瑩月你說說。”
“我要守着郎君,不過,我也想幫郎君做更多的事。”瑩月說完,福雙跟着點頭:“我也是!”
洛時及左手撐着腦袋,看着這三個孩子,陷入了沉思中。
突然,他盯着他們三個壞笑,瑩月有不好的預感,洛時及靠在椅背上:“你家郎君我現在确實有一棘手的事,需要你們幫忙。”
三人好奇地聽着,“在此之前,你們需要學會寫字,就從今日開始,每人每天練一張紙!”
“啊!練字!郎君,這是幫你做什麼,總不能幫你抄書吧!”瑩月一聽要寫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聰明!就是幫我抄書!”
瑩月道:“我可幹不來,這是幫郎君你偷懶!”
“……時郎君,您讓我做糖,做紙,做茶葉都可以的,抄書怕是不行。”香慧頂着哭腫的雙眼道。
“郎君,我會繡花,你想個法子,讓我繡花幫你呗!”瑩月道。
洛時及笑看着福雙,福雙身子一縮,“時郎君,你是知道的,我跟着你讀書那麼久了,都不會寫字,我沒那個本事。”
“我看就你最适合,香慧和瑩月兩個都有本事在身,就你什麼都不會,所以學寫字的事非你莫屬!”
瑩月再認同不過了:“你個呆子,還好意思說,這麼久了連個字都沒學會!”
“阿弟,你不是說長大要像咱爹一樣做個管事嗎,管事就要會認字,會寫字。”
“時郎君,阿姐,我,我……”
“想想以後福雙當了管事,可真是威風,前陣子糖鋪管着幾個小孩,我就看出你一定是個當管事的好模子。”
福雙被哄住了,睜着無辜的大眼睛,點了點頭,又舉起一根手指道:“一天隻寫一張紙。”
洛時及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瑩月和香慧也跟着笑起來,一時氛圍歡樂起來。
“時郞,可在屋裡……”門外傳來平長信的聲音。
瑩月開了門:“三爺來了,郎君還說雨小了去找您了。”
平長信抱着貓走了進去,他們三個退了出來。
平長信見洛時及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他衣裳,再看懷裡的貓,“時郞,我打了把大傘,未淋到雨。”
“喵嗚~”
洛時及抱過貓,從書案上拿了一個彩色的小耗子,“小黑啊,來看看我給你做的新玩具。”
果然黑貓一眼見着就跳起來咬住,然後瘋狂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