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星笑起來,“白羽,你去房裡睡吧,我陪你師傅聊聊。”
嗐,原來嫌她礙事,白羽識趣地颔首,瞧着口是心非的師傅悶悶發笑,轉身進房關了門。
她一屁股倒在床上,睜着大眼望着床上的帳頂發呆,那種急切中阻三阻四的感覺讓她心中暗自生煩,但願明日不會再出意外吧。
小白蜷在她頸窩旁倒是睡得香甜。
“唉……”
翌日,天光淺露,霧氣彌漫,此時去破魂獄再合适不過。
此獄在星雲山最左邊的孤峰上,遠離大殿,由四名弟子看守。
這幾人似乎是予星安排的親信,行禮後什麼也未說便開啟了大門。
穿過這道門,可見一道設下封印的密門。
予星揮手以靈力驅動了幾下,又将門主令壓在圖案的空缺處,門便轟轟地向兩側開了。
白羽在漸開的門外既激動,又忐忑,不知會見到什麼樣的阿卓,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她,畢竟星雲山這麼多人,該是不缺朋友的吧。
獄中光線晦暗,高高的空中轉動着符文輪陣,将一個男子畫地為牢囚于陣下,在光中宛若鍍了層金色的輪廓。
鎖鍊桎梏住他的手腳,似是因予星對他的關照松松垂着。
他正背靠巨石屈膝而坐,仰頭望着散射下的光芒,似乎那光便是通向獄外的出口。
聽聞響動後,他蓦地望了過來,撐起了身子,鐵鍊随着肢體的牽動發出沉悶的擦拖聲響。
白羽正欲走近,空中如蛛絲般割裂閃耀。
紫璃的手蓦地将她拉住,“此處設有雷障,不可随意進出。”
門主令在施法間飛出,發出靈光壓制住了陣眼。
洞壁燈台忽起火焰,此時才見一條石徑通向中央的九階獄台,台下略為低沉,有些散亂的石塊。
明暗交錯間,幾盞燈火顯得有些清冷,也映得眼前的人孑然落寞。
阿卓……
白羽想喚他,可又近人情怯,緊張到無法開口。
不甚明亮的光線裡,在重月起身後可見一襲素衣染了幾道血痕,身姿高挺,輪廓緊瘦卻不羸弱。
臉頰與半披束起的發覆着薄污,顯得灰蒙蒙的,即便如此也難掩五官的英朗之氣,隻是瞧着讓人心頭一揪。
他的烏瞳在燈火下暗光浮動,有幾分期盼與幾分淡然的凝重。
此時視線掃過了白羽,正向予星行禮,“師傅。”
鎖鍊在動蕩中“哐當叮咛”作響,白羽的心也随着一陣動蕩莫名失落,腳步在躊躇間停下,退至紫璃身後。
他忘了她麼?
鐵器沉重的落地聲後,予星愧疚道:“徒兒,這段時日委屈你了,待我查清真相定還你清白,讓你堂堂正正做人。”
白羽在近處悄悄瞧他,他的眼裂較寬,眼稍微微上揚,顯得眼眸大而靈動,比她的還美,隻是在不經意看過來時,有些迫人的灼熱。
此刻他的唇角挂着淺淡的笑,慰解道:“師傅,不必多說,我能理解您的難處。”
這麼說後,他轉頭看了過來,見到紫璃遲疑一瞬,忽而驚訝,“師伯?”即刻便将目光閃向白羽。
眸中的雜色瞬間消散,隻餘下激動、雀躍的目光微微打量。
“嗯。”紫璃笑着應下,一手鉗住白羽的胳膊便想将人揪出來。
目光一觸間,白羽好似被灼了般,倏地連餘光都收了回來,直到紫璃将她整個遮住。臉頰也莫名熱了起來。
空氣凝了一瞬。
她壓不住心頭的躁動又偷瞄了一眼,對方似乎因她躲躲閃閃有些好笑,疑惑中開口道:“師伯身後的人可是?……”
白羽知道躲不掉,頗為乖巧地自己站了出來,眨了眨眼,低垂眸子,“阿……阿卓……”
心卻急跳不停。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别扭好笑,像沒見過人似的,不過她在夕雲山也的确五年多沒見過其他的人了。
重月忽而笑起來,“白羽……真是你?”
他沒忘……
“嗯。”白羽颔首,雜亂的心中有些愉悅。
擡眸見他緊盯着自己,目光愈發熾盛,灼得她連連回避,隻好側身看向師傅。
她怎麼那麼沒出息?!阿卓是什麼洪水猛獸麼?為何見他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重月沉默着,沒再出聲。
紫璃瞅她扭捏的模樣好笑,揶揄道:“你在夕雲山時,常常吵着問六年之約還有幾日,怎得見了人這般生分?”
“師傅……”白羽癟嘴,氣氛似乎愈發燥熱了起來。
她也不知為何,她也不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