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飛落在重月的頭頂,擡起它高傲的腦袋,一副欺負人的模樣。
白羽想起什麼,忽而張大眼,喝道:“别動!”
重月聞聲一怔,頓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除了在星雲潭,他從未聽過白羽如此大聲,可不就是大事。
“小白,你給我下來,别亂來啊。”白羽指着它道。
“沒關系。”重月松了口氣。
小白的肚子正在微微鼓動,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耳裡。
這混蛋!
白羽急忙壓上重月的寬肩借力,踮起腳,揮手将它趕了下去。
在她回身的一瞬,見到重月直直投來的目光,才想起方才兩人過于貼近,貼近到險些被他抱在懷裡。
他懸在半空的雙手,虎口微張,似乎在擔心她摔倒而預備着。
羞火正在臉頰蔓延,她迅速避開目光,假裝不經意看向正往樹杈上撲騰的小白,開口打破古怪的氣氛,“下次别讓小白蹲在頭上,它……它會拉屎。”說到最後時聲如蚊呐,手指不自然地在身後掰弄起來。
重月蓦地輕笑,“沒關系,方才是你第一次主動與我接近,你對我親近一些,我很開心。”
“是……是麼?”白羽聲音低低的,快速瞟了他一眼,他似乎因她的羞赧而忍俊不禁。
自年少起,她的确從未主動觸碰過他,最多隻是牽下袖角。可方才不過是一時情急,卻沒想到他會因此而開心。
空氣靜了一瞬。
她忍不住連連偷看,對方的眼神明明飄忽着,卻不時撞過來一眼,好似捉迷藏般逗着她。
沒想到這家夥也挺壞的。
氣氛有些古怪。
她攥着衣袖,尋了個話頭,“謝謝你昨日送來的衣衫,很合身。”
“是麼。”重月多看了兩眼。
正赧然時,聽見一聲鳴響劃破天空。
“砰——”
白羽擡眸,隻見一道紅色煙火在空中畫了個圓。
“那是什麼?”
重月微笑,“是師傅召開元老集議。”
“元老集議?”
“嗯,想看看麼,我陪你一起去。”
到大殿時,集議已經召開。兩人貼在門邊偷看。
大殿正中,予星負起一手緩緩踱步,蹙着眉頭,掃了眼衆人道:“阿璃魔丹未除,想必你們不會接納我娶她,我想帶她與重月離開星雲山,從此避世隐居,如此大家都好。”
白羽心中一動,扭頭小聲說了一嘴,“你師傅想帶你走。”
重月自是聽見了,默默不言。
來星雲山的幾年,他常見師傅郁郁不樂,鮮少歡顔。
第一次見師傅笑,是他來星雲山的那日。那時師傅撫着他的腦袋,在得知紫璃所在之處時笑了,笑得目中含淚,滄桑的眼眸好似活了過來明燦生輝。
此後師傅偶爾會出去,回來時才會笑,也會帶他去星璃閣。他在閣外練劍修靈法,師傅則在閣内一呆便是幾個時辰,常常擺弄一些紫璃的東西。
有時忘了時辰直到深夜,他便陪着師傅直到深夜,坐在門廊欄杆上呆呆望着滿天星空,也惦念着同在夕雲山上的人。
師傅盼着今日已盼了許久,就如同他盼了白羽許久一般。
一年又一年,無數個練劍與修行的日子都在盼着相見之日,卻沒想到苦修幾年,仙途半廢。
獄中不分白晝的日子茫茫無盡。他的心也是灰暗的,既期盼與白羽相見,又害怕與她相見。日複一日的預想與她相見的情形,如此日子才好過了些。
隻是沒想到她這麼快來了,此前的一切猜想都如泡影消散。
他是激動的,興奮的。而她依舊是腼腆的,瘦小的,還有一些可愛,明明很緊張,卻堅定地說不怕他。
明明可以直接給他上藥,卻悄悄的。
那時他也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如同師傅一般。
一直都是她救了他,就如當年那片白茫的雪地上,是她撐起病重的身子,撿起石塊砸了一人腦袋。
他曾下定決心,要像哥哥一樣護她此生。
因此,在她說出他隻是阿卓,在她很自然地觸碰了他,與他親近一些時,他歡悅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白羽仍窺着殿内的事,全然沒有留意重月的心路曆程與身後凝望的目光。
此時問心粗眉一皺,垂頭歎了口氣,“我們不是有意為難門主,紫璃也是我們的師妹,重月這孩子我們看他長大,豈會對他們無情,隻是魔丹是個隐患,他們留在星雲山屬實不妥。但讓一個沒有功績的毛頭小子坐門主之位,不能讓人信服啊。”
毛頭小子?她好奇扭頭問,“他們說的人是誰?”
“應該是素言。”
“素言?這麼說他還有些本事。”白羽轉頭看向殿裡。
“嗯。”重月抿唇一笑。
“是啊,您再考慮考慮,斷不能為兒女私情置仙門于不顧啊。”予星的十師兄柏泉坐在輪椅上一臉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