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了?”面前的男子俯身湊近,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眼裡,話中攜着一絲挑釁。
“誰,誰害羞了?”白羽好似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又氣又惱。
縱然她沒承認,臉紅卻是明擺着的事。
這家夥偏要提一嘴讓她難為情,分明是在欺負她。
果不其然,小白得逞地輕笑一聲,微昂起頭,垂眸看她,似是命令道:“你是我的人,以後不許再與别的男人鬼混。”
“什麼你的人?明明你……”白羽本想說是她的鳥,可此時他不再是鳥,急忙将險些脫口的話止住。
這家夥變成人倒反天罡了還。
“明明什麼?”他的長指撥開她頸邊的發,不懷好意地等她回應。
“明明……明明變成了人,還小肚雞腸。”白羽剜他一眼,雙手摩挲着發寒的手臂。
寒氣帶走了存下的餘溫,一陣風過她打了個噴嚏,身子哆嗦着,再顧不上什麼,扒開小白一溜上了床,靠坐在床頭将自己裹了個嚴實。
小白走了過來,似乎也想上床,她急忙伸手打住,“你——不許上來!”
眼前抛來了一件襖衣,是她昨日睡得迷糊時脫下,扔在床頭衣架上的。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他不解地發笑。
這壞家夥鐵定又是故意的,正在白羽這麼認為時,見他神情又覺得似乎是個誤會。
空氣靜默了一瞬。
他在想什麼,忽地開口,“我該換個名字了,看在這麼多年你喊習慣了的份上,就叫蕭百好了,蕭瑟的蕭,百花的百。”
蕭百打了個哈欠,微斂着尚有倦意的眼眸,向銅鏡走去。
蕭百?肅殺百花,唯他獨豔,果然傲嬌又臭美。
它是鳥時便十分在意自己漂亮的羽毛,現在卻一根都沒了。
白羽偷瞧他一眼,忍不住笑。
銅鏡打磨得很光亮,清晰可見每一根發絲。
蕭百見着鏡裡的樣貌自是滿意,隻是抓起自己的一绺白發,頓生遺憾之色。
他情緒不高地扭頭問,“有什麼能将它染黑?這白花花的頭發與悲天的差不多,我不喜歡。”
“染它做什麼,你與悲天不同,我覺得束起來就很好看。”白羽穿好衣下了床,瞧他沮喪的樣子,唇角微翹。
“那,你來幫我束。”蕭百愉悅地看了過來,像個孩子。
“我?”白羽猶豫一瞬。這家夥變着法地撩她,她可不敢再與他接近,想起方才的事,到現在還怪難為情的。
“你現在長了手,幹嘛要我幫你束?”
話音剛落,一道力隔空将她拽到了他的身旁。
她張大眼,心有餘悸地愕然道:“你,你會法術?!”問完又覺得很傻,一隻鳥精會法術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這法術怎麼有些像師門的?
“陪你學了五年靈法,看也看會了,方才我不過試試,沒想到如此容易。”
蕭百說得風輕雲淡,白羽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這家夥狂妄到何種地步?她的耳邊似乎又聽見他在罵她蠢,頓生不服,“你到底是什麼妖孽?看都能看會!”
以往他還是鳥時就常與她作對,如此還得了?該是他欺負她了。想到此處,她猛地打了個激靈。他會不會報複她,像她揉搓小白那樣……
“我不是什麼妖孽,快梳啊。”蕭百疑惑望向她,催促起來。
這家夥拿她當仆人了嗎?
白羽眉心閃了閃,快被氣笑。罷了,看在他初為人的份上便幫他一次。
她取出随身攜帶的梳子,不情不願地梳順發絲。隻是梳着梳着便上手摸了起來,這一頭銀發極為柔順,就好似……好似那隻小兔子。
恨不得貼上臉蹭一蹭。
蕭百盯着鏡中的梳子,鄙夷道:“我會為你做把新的梳子。”
“……”
這家夥竟連梳子的醋都吃。
“他好看,還是我好看?”他突然問道。
“啊?”白羽回過神,琢磨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都……都好看……”随手取了妝台架上挂着的紅發帶,将發半披半束起來,低低垂在腦後。
紅色發帶與兩縷紅發相得益彰,在銀絲中恰到好處點亮了這抹豔。
哪裡會似悲天那般老氣。
眼前忽地暗了幾分,她整個人籠在蕭百的身影之下,一擡眸便被捏住了下巴,逼她看向他,“隻許選一人,到底誰好看?”
他望入她的眼中,眸光微動,勢必想要一個答案。
這不是為難人嗎?就好比問她烤雞和燒雞哪個更好吃。
對于這種死亡問題,最好的辦法便是裝糊塗,誰都不得罪。
她撇開下巴,沒好氣,“本來就都好看嘛,我選不出來。”
“是嗎?”對方的面容湊近,似乎想讓她瞧個仔細。
他的熱息停在唇邊,微微起伏,目光正在描繪她,幾乎下一秒便要緊緊貼上。
白羽呼吸一滞,心雜亂地慌跳,停頓的眼眸随着唇一同避開,“你……你好看,行了吧。”
耳旁一聲輕笑,蕭百心滿意足地退了回去,“沒意思,真心實意的才行,我會證明我比他好。”
知道沒意思還使出這種逼迫的手段,白羽隻覺自己被耍了似的,胸口憋了一團無名氣,時不時便飄過去幾記眼刀。
“生氣了?”他又湊了上來,聲音很輕柔。
“你惹我生氣還少嗎?”她推開。
他抓住她的手腕,笑起來,“不如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當做賠禮可好?”
“什麼地方?”白羽也好奇它到底去了哪裡,整座山都沒找到竟憑空出現在她的床上。
蕭百拉着她便要走,“跟我來就行了。”
“我得叫上重月,不然他見不到我該着急了。”她站着不動,臉上餘愠未消。
蕭白眉心一鎖,勉為其難地應下,“行,行。”
斜左側的書院幾乎同時開了門,似乎重月正在等她。
隻是天色尚早,不知他何時起的身。
重月在望過來時怔了瞬,一閃便刹在了她的眼前。
他眸光一沉,盯着蕭百喝道:“你是誰?快放開他!”
白羽這才反應過來蕭百正抓着自己,連忙抽手,卻被越抓越緊。
“我是誰?”蕭百唇角揚起不懷好意的笑,眼鋒瞥了過去,“我是神,要帶她離開此地,再不踏入凡塵。”他一手拍在重月的肩頭,淩厲的目光逼近,冷幽幽地道:“你——讓開。”
重月抓住他的臂,分毫不讓,“不可能,這絕不是白羽的意思。”
兩人的目光針鋒相對,眼見就要擦出火星子,白羽趕緊拉開蕭百,從中打住,“重月,别聽他瞎說。他是小白,隻是和你開個玩笑。”
“小白?”重月眉頭舒展,上下打量,好奇道:“小白還能變成人的麼?”
“我怎麼就……”蕭百眼底閃過一絲挑釁,着重道:“不能——變成人了?”
白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拉了拉蕭百的衣袖,試圖讓他平息鋒芒,重月卻笑起來,“鳥美,人長得也俊。”
“……”
與蕭百比起來重月顯然沒心沒肺,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白羽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心想這次吵不起來了吧,暗自松了口氣。
蕭百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比你好看。”
真像個調皮的熊孩子,故意給她添亂……
白羽歎了口氣,将事情引入正軌,“重月,我們要去一個地方,你也一起去吧。”
“好。”重月微微一笑,似乎并沒放在心上。
忘憂泉上起了一層水霧,迷迷茫茫。
“入口就在這泉底。”蕭白揣起手,望着泉水擡了擡颌。
泉底?豈不是要潛水?她可不想從這泉中遊過去,否則指不定又要生出些什麼事來。
“我還是不去了,我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