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的名聲是在趙骊即位的第二年達到頂峰的。
因為她借助前世的記憶,迅速平定了一場大疫病。
此前她踏足的江南等地陸陸續續傳了些名聲,最好聽的當屬神機娘子。
謝瑤很喜歡。
但民間雖有聲望,卻也不過如此,直到她拿出良方陪同治理疫病的官員蒲珲一起壓下了這場險些危及多地的疫亂。
蒲珲迅速上了折子為她表功。
闊别兩年多,謝瑤再次踏足京城。
隻是這次她不再是借着假身份上殿的任人挑揀的秀女,而是民望深重的神機娘子。
是單純她謝瑤本人。
皇宮中有一位叫謝瑤的皇後娘娘,隻是與謝瑤無關,兩年來趙骊拒了所有選秀的折子,後宮裡隻一位皇後娘娘,人人稱道皇帝癡情。
謝瑤被帶路的小宮女口中贊了一句又一句的趙骊逗笑。
小宮女眼睛滴溜溜地轉到謝瑤身上,笑容很讨喜,“說起來,娘子也姓謝,與我們這位有福氣的皇後娘娘同姓,當真是有緣!”
是了,皇後的閨名,大多人都不會知道。
謝瑤笑容微斂,很快又恢複過來,她笑着擺擺手,“不必叫我娘子,叫我謝瑤就好。”
時隔三年,謝瑤再次站在殿内俯身行禮,卻不再有半分屈辱,她很快地擡起頭,直視向高台上的趙骊,笑容從容。
趙骊被她如今的樣子倒是震了一下,神情恍惚了一瞬。
你來我往說了些套話,趙骊才提出,讓伺候的宮人退下,隻是沒合上殿門,以防有人嚼舌根。
謝瑤見他一副要叙舊的神态,連忙開口,“陛下隻說要獎賞小民什麼就好。”
趙骊又沉默了一下,“你比我記憶中要出色得多了。”
謝瑤笑,“說不定是陛下從前并未細看小民呢?”
趙骊搖頭,“不一樣。”
卻也沒再說什麼不一樣,他又開口,“你想要什麼獎賞?”
謝瑤眸光一閃,笑問,“若有一書生助朝廷平了疫亂,陛下如何賞?”
趙骊定定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她的想法,“即便朕願意賜官,你也坐不穩。”
謝瑤心裡腹诽了一句時隔幾年還是一樣讨人厭,最後選擇先退一步,“那小民想要個爵位和閑職。”
管他什麼芝麻小官,先做了再說,身為女子,能入這封建官場已經是一大突破了。
謝瑤其實沒多想做官,隻是她下意識地想去要,哪怕是挂個虛職。
可能是一種追求權力與地位的天性吧。謝瑤再也不想回到三年前選秀的時候。
爵位就是做個保障,好讓謝瑤不輕易真被人當芝麻小官收拾了。
趙骊又看她一眼,笑了,“倒是聰明不少。”
謝瑤忍不住側臉翻了個白眼,人總是會成長的,她這樣好學的人,和蒲珲的幾月相處就受教無窮。
聖旨下來得很快,除了個小爵位和在新晉的戶部尚書蒲珲手下挂了個閑職,趙骊還送了她一座京城宅邸和千兩白銀。
滿朝為此吵了幾次。
這是蒲珲來找她時說的。
說真的,如果謝瑤再年輕十歲——不,三歲就行,她可能要以為頻繁上門的蒲珲心悅她了。
但誰讓謝瑤已經不是三年前的謝瑤了,她很快就看出了這個死狐狸的腹中藏奸——蒲珲似乎知道點她的特殊,一再試探她肚子裡的東西。
吓得謝瑤立刻就開始收拾包袱準備繼續回歸老本行遊曆四方。
在啟程前,一個人在半夜敲了她的門。
是一個眉目中帶着幾分熟悉的美貌婦人,謝瑤給她上了茶,才聽明白,這是三年前春日宴上的林姑娘。
林姑娘已經成了家,她的父親林大人本是京城軍營裡的一個頭領,在兩年前的京城大火中犧牲,她也就此隐姓埋名,從官家小姐成了普通婦人,嫁了個情投意合的書生,書生做了朝廷辦的啟蒙學堂的先生,她就跟着一起去教女學生認字。
“女學生是這兩年才收的,現在還很少,我一人教的女學生不過十人,隻是夫君說日後未必少。”林姑娘的臉上笑容很溫暖,謝瑤幾乎能從中看到實質化的幸福。
謝瑤很羨慕。
“謝姑娘,你可知,有女學生入學,說是為了做下一位神機娘子。”林姑娘笑道,“我還為此和夫君怨過,說若是哪日有女學生能說是為做和我一樣的教書娘子就好了。”
謝瑤瞬間不羨慕了。
她止不住笑着去給林姑娘添茶,“一定會有的!”
林姑娘笑看着她動作,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這是有人囑咐我交給你的。”
謝瑤稀奇,“誰要給我東西?為什麼要你來給?”
林姑娘笑了笑,起身告辭,“天色太晚,我再不回去夫君該鬧了,就先告辭。”
不等謝瑤挽留,她投身入沉沉夜色中。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謝瑤驟然想起,在林姑娘眼中,她認識的謝瑤,分明應該是皇後娘娘。
謝瑤大口呼吸了幾下,大腦裡幾乎想了十多種不同的死法,半天才抖着手去打開那布袋——裡面隻有一隻銅簪和一張繡工拙劣的帕子。
謝瑤拿起帕子,上面繡了一條蜿蜒的河和一座山,以及,一句話——山後9點鐘方向300m處。
是簡體字。
謝瑤呼吸一滞。
河是京城外的護城河,那山依照形狀和河水的流向找去是一座野外荒山,謝瑤帶着幾個花錢雇的農夫和趙骊送的暗衛一起去了那地方,卻見一間破舊漏風的茅草屋。
謝瑤讓農夫們守在四周,去屋内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