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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2 縫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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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紅哼了一聲,卻沒躲開他的觸碰:“還不是某人總把衣服穿得破破爛爛。”她鼓起臉頰,“前日新補的袖口,今天又勾了線。”嘴上抱怨着,手指卻不自覺地撫上他衣袖,“明日去市集,記得買些靛青色的線回來...”

話未說完,馮廣坪已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醉夢紅鼻尖微動,桂花混着蜜糖的香氣鑽入鼻腔。“東市新開的點心鋪子,”他剝開油紙,露出兩塊晶瑩的桂花糕,“說是用了今年頭茬的桂花。”他拈起一塊,遞到她唇邊,“嘗嘗?”

醉夢紅耳尖抖了抖,張口咬下一小塊,軟糯的糕點在舌尖化開,甜得她眯起眼睛。馮廣坪望着她沾着糖霜的嘴角,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伸手用袖口輕輕擦去她唇邊的碎屑:“慢些吃。”

院外忽然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還有九妹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醉夢紅這才驚覺夜色已深,遠處的西子湖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星鬥。她慌忙推開馮廣坪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明日陪我去南鎮?聽說那裡的布料...”

“誰要陪你去!”醉夢紅掙了掙,卻掙不脫他溫熱的掌心,“不過...不過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适的絲線罷了。”她别過頭,耳尖卻在月光下泛着粉色的柔光,像極了她繡在補丁上的并蒂蓮。

暮色漸濃,西子湖面上泛起細碎金鱗,醉府廊下的燈籠次第亮起,暖光将青石闆映得發燙。醉夢紅跪坐在織機旁,火紅襦裙垂落如瀑,金絲繡的貓瞳紋樣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她咬着絲線歪頭打結,耳尖絨毛上還沾着半片午後偷閑時摘的茉莉花瓣,随着銀針起落輕輕顫動。

馮廣坪挑着空竹簍踏入院門,草帽檐下的目光瞬間被廊間那抹豔色攫住。他衣襟上的晨露早已化作深色汗漬,卻在腰間新添了串用野藤編的鈴铛——那是途經山野時,想起醉夢紅總愛聽清脆聲響特意編的。竹簍裡藏着的靛青布料随着步伐窸窣作響,他故意放慢腳步,看心上人耳尖突然豎起,慌亂中将繡了一半的短打藏在裙擺下。

“又在藏秘密?”馮廣坪将竹簍擱在廊柱旁,陶罐碰撞聲驚飛了檐下的麻雀。醉夢紅猛地擡頭,耳尖燒得通紅,發間珊瑚簪晃出細碎金芒:“誰藏了!不過是補你的破衣服...”話音未落,她瞥見對方袖口新添的裂口,指尖不自覺蜷起,“說了多少次,别總往荊棘叢裡鑽!”

馮廣坪笑着湊近,身上混着泥土與米酒的氣息裹住她:“阿紅補的裂口,比完整的布都結實。”他伸手要去拿被藏住的短打,卻被醉夢紅拍開,指尖殘留的溫度讓她耳尖抖得更厲害。“亂動什麼!”她别過臉,露出頸後一小片泛紅的皮膚,“還沒繡完...”

竹簍裡突然滾出個油紙包,醉夢紅鼻尖微動,蜜桃甜香混着薄荷葉的清涼撲面而來。馮廣坪撿起油紙包,剝開時露出對半切開的冰鎮蜜桃,果肉泛着晶瑩的光:“西市王婆特意留的,說給愛臉紅的小貓。”他用竹簽挑起一塊,遞到她唇邊,“嘗嘗?”

醉夢紅氣鼓鼓地咬下蜜桃,汁水在舌尖炸開清甜,卻故意含糊道:“誰是小貓...”話未說完,馮廣坪已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桃汁,指腹擦過唇瓣時的觸感讓她渾身發燙。院外傳來七妹醉夢紫與納蘭京說笑聲,混着八妹舞劍的破空聲,醉夢紅慌忙推開他,卻撞進對方盛滿笑意的眼底。

“明日去南鎮,”馮廣坪握住她被彩線勒出紅痕的手,拇指輕輕摩挲,“聽說新開了繡莊,有能繡出夜光的絲線。”醉夢紅耳尖幾乎要燒起來,卻還是嘴硬:“浪費錢...不如多買些棉線...”話尾漸漸弱下去,因為馮廣坪突然将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隔着粗布,心跳聲清晰可聞。

晚風卷起廊下的紗幔,将兩人的影子揉碎在滿地流霞裡。醉夢紅望着馮廣坪衣襟上她去年繡的褪色貓爪補丁,又低頭看膝頭未完工的并蒂蓮,突然覺得,這樣縫縫補補的日子,大抵能過一輩子。

暮色浸透了醉府的雕花窗棂,檐角銅鈴在穿堂風裡搖晃出細碎聲響。醉夢紅跪坐在織機前的軟墊上,火紅襦裙鋪展如燃燒的雲霞,金絲繡就的貓尾暗紋随着她的動作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她烏發松松挽着珊瑚簪,幾縷碎發垂在泛着霞光的臉頰旁,耳尖絨毛上還沾着午後晾曬草藥時飄落的艾草碎屑,随着銀針起落輕輕顫動。

粗布短打已翻新大半,醉夢紅咬斷絲線,指尖撫過新繡的并蒂蓮。這次她特意用金線勾勒花瓣脈絡,又綴上九妹送的珍珠當露珠,在暮色裡泛着溫潤的光。正想着馮廣坪穿上這件衣服去收稻租的模樣,院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着竹筐晃動的輕響和若有若無的米酒香。

她慌忙用裙擺蓋住短打,彩線卻纏住了手腕的銀镯。馮廣坪推門而入時,草帽檐下的目光瞬間被廊間那抹豔色攫住。他衣襟上沾着市集的煙火氣,肩頭還挂着幾縷稻草,竹筐裡除了陶罐,竟還躺着兩朵沾露的晚蓮。“西市劉娘子說這花像你。”他蹲下身,竹筐裡滾出幾個帶着泥土的蓮蓬,“非要我帶回來。”

醉夢紅耳尖燒得通紅,伸手去搶蓮蓬:“就會胡說!”話音未落,馮廣坪已握住她纏滿彩線的手,指腹擦過她被針磨出的薄繭:“阿紅的手,比繡娘的還巧。”他突然将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隔着粗布,心跳聲清晰可聞,“可别累着了。”

院外傳來二姐醉夢甜喚吃飯的聲音,混着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醉夢紅想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馮廣坪低頭時,草帽的陰影恰好罩住兩人泛紅的臉:“明日收完稻子,陪我去趟南鎮?聽說那裡的染坊新進了茜草,能染出和你裙裾一樣的紅。”

晚風掀起廊下的紗幔,送來西子湖潮濕的水汽。醉夢紅望着馮廣坪衣襟上去年繡的褪色貓爪補丁,又看看膝頭未完工的并蒂蓮,耳尖輕輕抖了抖。她别過臉,卻悄悄用沒被握住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暮色将黛瓦浸染成煙紫色,醉府廊下的竹簾被晚風掀起一角,漏進幾縷西子湖的波光。醉夢紅跪坐在織機前,火紅襦裙如同潑灑的朱砂,金絲繡的貓爪暗紋在裙擺處若隐若現。她正将最後一粒珍珠縫進并蒂蓮的花蕊,耳尖突然動了動——院外傳來木屐敲打青石闆的脆響,混着竹筐碰撞的叮咚聲。

馮廣坪跨進院門時,草帽檐上還凝着市集的水汽,衣襟沾着半片紫藤花瓣。他望着醉夢紅慌忙用裙擺蓋住未完工的短打,彩線纏在腕間銀镯上晃出細碎銀光,忍不住笑出聲:“又在藏寶貝?”說着将竹筐輕輕擱在廊柱旁,裡頭滾出幾個帶着露水的蓮蓬,“東市老伯送的,說今年蓮子格外甜。”

醉夢紅耳尖燒得通紅,伸手去搶蓮蓬時,繡帕滑落,露出短打上栩栩如生的并蒂蓮。她頓住動作,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針腳:“早說過讓你買新衣裳,偏要穿這補丁摞補丁的...”話未說完,馮廣坪已蹲下身,指腹撫過繡着金線的花瓣:“阿紅補的每一針,都比綢緞莊的料子金貴。”他突然握住她被彩線勒出紅痕的手,“明日去南鎮,給你買最細的蘇繡針。”

院角突然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木劍破空聲驚飛了栖在柳梢的白鹭。醉夢紅想抽回手,卻被馮廣坪輕輕拉進懷裡。他身上混着稻草與米酒的氣息裹住她,下巴蹭過她發頂:“聞到沒?廚房裡飄來二姐做的桂花糕香了。”

醉夢紅埋在他衣襟間哼了聲,耳尖卻悄悄蹭過他胸口——那裡還留着她去年繡的貓形補丁。暮色漸濃,廊下燈籠次第亮起,暖光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青石闆上。她望着膝頭未完工的短打,忽然覺得,這樣縫縫補補的時光,若是能一直綿延下去,倒也不壞。

暮色如淡墨洇染天際,将醉府的飛檐勾勒成黛青色的剪影。檐下風鈴被晚風撥動,叮咚聲混着西子湖的潮音飄入院落。醉夢紅跪坐在織機旁的軟墊上,火紅襦裙鋪展如熾烈的晚霞,金絲繡就的九尾貓紋随着她的動作在光影中流轉,發間珊瑚簪垂落的流蘇掃過肩頭,驚起幾縷細碎的霞光。

她咬着絲線将最後一顆珍珠縫進并蒂蓮的花蕊,耳尖突然豎起——院外傳來木輪碾過青石闆的轱辘聲,混着馮廣坪與貨郎打招呼的笑語。竹門推開時,帶着市集喧鬧氣息的風卷着桂花香湧來,醉夢紅慌忙用繡籃蓋住短打,彩線卻纏上了腕間銀镯,叮叮當當亂響。

“阿紅又在和針線較勁?”馮廣坪放下竹簍,草帽檐下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他衣襟沾着半片楓葉,肩頭斜挎的布囊鼓鼓囊囊,隐約透出布料的紋理,“南鎮的布莊老闆說,新進了批蜀錦。”

醉夢紅别過臉,耳尖因羞赧微微顫動:“誰要你的蜀錦?”話雖生硬,卻偷偷瞥向他懷中的布囊。馮廣坪笑着蹲下,竹簍裡滾出個油紙包,露出半塊印着梅花紋的綠豆糕:“王娘子特意留的,說給總躲着我的小貓。”

“誰是小貓!”醉夢紅伸手去搶糕點,卻被馮廣坪握住手腕。他指尖擦過她掌心的針繭,聲音忽然放軟:“明日陪我去收秋租?佃戶家的橘子熟了,說要給你留最甜的。”說話間,他從布囊裡取出匹茜色綢緞,上面用金線繡着若隐若現的貓爪印,“還有這個,配你的紅裙正好。”

醉夢紅的耳尖瞬間燒得通紅,心跳如鼓。她想抽回手,卻被馮廣坪輕輕拉進懷裡。他身上混着稻谷與草藥的氣息裹住她,下巴蹭過她發頂:“聞到沒?二姐在蒸桂花糕,八妹又在纏着覓風比劍。”

院外傳來九妹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混着八妹練武的吆喝。醉夢紅埋在他衣襟間哼了聲,卻悄悄伸手環住他的腰。暮色漸濃,廊下燈籠次第亮起,暖光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青石闆上,與膝頭未完工的并蒂蓮補丁,共同織成一幅溫柔的江南畫卷。

暮霭如輕紗般漫過醉府的雕花圍牆,将院中的芭蕉葉染成深淺不一的绛紫色。檐角垂落的銅鈴在晚風中輕晃,發出細碎的聲響,與遠處西子湖上傳來的搖橹聲交織在一起。醉夢紅跪坐在織機前,火紅的襦裙鋪展在青磚地上,宛如一朵盛開在暮色中的芍藥,金絲繡就的貓尾暗紋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她烏發松松地挽成一個發髻,幾縷碎發垂落在泛着紅暈的臉頰旁,耳尖上的絨毛時不時輕輕顫動,沾着的幾星晚霞像是不肯褪去的胭脂。

此時她正專注地将最後一片碎紅布繡在馮廣坪的粗布短打上,針尖穿梭如蝶,在并蒂蓮紋的邊緣繡出細密的金線。想到明日馮廣坪穿着這件帶着她心意的衣裳出門,她唇角不自覺上揚,耳尖也燒得通紅。突然,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着竹筐晃動的聲響和若有若無的米酒香氣。

醉夢紅慌亂地将短打塞進裙擺下,彩線卻纏在了手腕上的紅繩鈴铛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馮廣坪挑着空竹筐走進院門,草帽檐下的目光瞬間被廊間那抹豔麗的紅色吸引。他衣襟上還沾着清晨去田間時的露水,此時已經幹涸,暈染出深色的痕迹,肩頭斜挎着一個布包,隐約露出裡面布料的一角。

“又在偷偷做什麼?”馮廣坪放下竹筐,緩步走到她身邊,彎腰時身上帶着泥土與青草混合的氣息。醉夢紅别過臉,耳尖幾乎要滴出血來:“誰偷偷做了!不過是...不過是補你的破衣服。”她嘴上逞強,眼睛卻瞥見他袖口又添了新的磨損,指尖不自覺動了動,想要伸手去摸,卻又忍住。

馮廣坪笑着從布包裡取出一個油紙包,桂花糖糕的甜香頓時彌漫開來:“東市新開了家點心鋪,說是用了今年頭茬的桂花。”他剝開油紙,露出晶瑩的糖糕,遞到她唇邊,“嘗嘗?”醉夢紅猶豫了一瞬,張口咬下一小塊,軟糯的口感在舌尖化開,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好吃嗎?”馮廣坪看着她滿足的模樣,眼底滿是溫柔。醉夢紅哼了一聲:“也就一般般。”話雖如此,卻又不自覺舔了舔嘴角。馮廣坪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唇邊的糖屑,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這時,院外傳來八妹醉夢熙爽朗的笑聲,混着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響。醉夢紅這才驚覺天色已晚,遠處的湖面上,點點漁火如繁星墜落。她想要推開馮廣坪,卻被他握住了手:“明日陪我去趟南鎮?聽說那裡有個老染匠,能調出最純正的茜色。”

醉夢紅耳尖輕顫,心跳如擂鼓。她别過頭,小聲嘟囔:“去就去,誰怕誰...”話尾漸漸消散在晚風裡,卻任由馮廣坪将她的手輕輕攥在掌心。暮色中,兩人相視而笑,滿院的薔薇花香,也仿佛變得更加濃郁了。

暮色徹底漫過黛瓦,醉府廊下的燈籠次第亮起,橘色光暈将青石闆映得發燙。醉夢紅跪坐在織機旁的軟墊上,火紅襦裙鋪展如同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金絲繡就的貓瞳暗紋在燈籠光影裡忽明忽暗。她咬着絲線收尾,耳尖上沾着的茉莉花瓣随着動作輕顫,發間珊瑚簪垂落的流蘇掃過鎖骨,驚起一片細密的癢意。

馮廣坪放下竹簍時,陶甕裡的梅子酒晃出酸甜香氣。他望着醉夢紅慌忙用裙擺蓋住短打,彩線纏在腕間銀镯上絞成亂結,喉間溢出低笑:“藏得這般嚴實,莫不是給哪家公子繡的?”話音未落,醉夢紅抄起繡繃上的頂針作勢要砸,耳尖卻因羞惱漲成熟透的楊梅色:“就會胡說!也不看看你那件短打,補丁摞補丁,穿出去莫要讓人笑話。”

竹簍裡突然滾出個油紙包,露出幾截裹着糖霜的山楂串。馮廣坪拾起時,指尖蹭過她發燙的手背:“西市新來的貨郎,說是北方做法。”他剝開油紙,将裹着晶瑩糖殼的山楂遞到她唇邊,“嘗嘗?”醉夢紅别過臉,餘光卻瞥見他衣襟上歪歪扭扭的貓爪補丁——那是她初學刺繡時的“傑作”,至今仍被他珍而重之地留着。

“明日要去西山收栗子。”馮廣坪突然握住她被彩線勒出紅痕的手,拇指摩挲着掌心的薄繭,“山風大,記得給我...”話未說完,醉夢紅猛地抽回手,抓起織機上的短打抖開。新繡的并蒂蓮補丁在燈籠下泛着微光,蓮瓣邊緣用茜草染出漸變的紅,花蕊處綴着的珍珠随着動作輕晃,像是要滴下露水。

“啰嗦。”她把短打拍在他肩頭,耳尖卻軟下來,“早備好了夾襖,袖口還繡了驅邪的符紋...”話音被晚風揉碎時,院外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喝聲,混着九妹醉夢泠哼着的江南小調。馮廣坪低頭時,草帽檐擦過她發頂,呼吸掃過泛紅的耳尖:“阿紅繡的符紋,比道觀裡的還靈。”

醉夢紅轉身要逃,卻被他輕輕圈在織機與廊柱之間。燈籠的光暈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處,在青石闆上勾勒出纏綿的輪廓。她望着他眼底跳動的燭火,突然覺得,這樣縫縫補補的時光,若是能被繡進歲月裡,倒也成了幅永不褪色的畫。

夜風掠過廊下晾曬的茉莉串,将醉夢紅耳尖的絨毛吹得輕輕顫動。她佯裝生氣地别過臉,卻偷偷用餘光打量馮廣坪——隻見他小心翼翼展開那件綴着并蒂蓮補丁的短打,指腹撫過細密針腳時,眼角眉梢都漫着溫柔。

“阿紅,你看!”馮廣坪突然指着補丁輕笑出聲,“這朵蓮的花瓣,像不像你生氣時鼓起的腮幫子?”話音未落,一枚溫熱的山楂準确砸中他肩頭。醉夢紅氣得耳尖直立,卻見對方變魔術般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露出裡頭整齊碼放的茜色絲線。

“南鎮的老染匠果然名不虛傳。”馮廣坪将絲線捧到她面前,夕陽餘晖為他的輪廓鍍上金邊,“以後阿紅想繡什麼顔色,我都能尋來。”醉夢紅望着那些絲線,想起白日裡他奔波市集的模樣,心底泛起絲絲甜意,嘴上卻仍硬氣:“誰要你費心!”

此時,院角突然傳來“噗通”一聲悶響,驚得兩人齊齊轉頭。隻見八妹醉夢熙正騎在牆頭上,手裡的木劍還在晃蕩,身後跟着舉着油紙燈籠的九妹醉夢泠。“五姐莫惱!”醉夢熙大咧咧地揮劍指向馮廣坪,“若他欺負你,我這劍可不長眼!”醉夢泠則舉着燈籠湊近,眨着大眼睛打量短打上的補丁:“五姐的針腳真好看,比大姐繡的老虎威風多啦!”

笑聲驚動了屋内衆人。二姐醉夢甜端着新蒸的桂花糕探出頭,三姐醉夢艾抱着剛采的艾草跟出來,就連平日最文靜的六姐醉夢蘭也拿着書卷倚在門邊。馮廣坪見狀,忙将山楂串分給衆人,惹來九妹的歡呼和八妹“重色輕友”的假意抱怨。

暮色徹底濃稠時,醉府的庭院熱鬧非凡。大姐醉夢香與聶少凱在葡萄架下對弈,棋子落盤聲混着二姐的叮囑;四姐醉夢青正給書生何童包紮練劍時擦傷的手,嘴上數落着卻又止不住笑意;七妹醉夢紫被納蘭京逗得嬌嗔連連,手中團扇追着人打。而醉夢紅倚在廊柱上,看着馮廣坪被八妹拉去當練劍的“活靶子”,耳尖随着他狼狽躲閃的模樣輕輕抖動,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新得的絲線。

月光爬上屋檐時,衆人方才散去。醉夢紅回到織機旁,發現馮廣坪悄悄将她未完工的香囊繡了兩針——雖是歪歪扭扭的貓爪形狀,卻讓她心底泛起漣漪。她拿起香囊,借着燈籠暖光仔細修補,耳尖時不時轉向院外,聽着馮廣坪與父親醉合德談論明日市集的聲響,嘴角笑意再藏不住。

此後的日子,西子湖畔的醉府依舊熱鬧。清晨,醉夢紅會在織機前等馮廣坪歸來,将新補好的衣裳疊得整齊;午後,兩人常去市集采買,馮廣坪總會帶回新奇的繡線;入夜,醉府庭院裡笑語不斷,或對弈,或練武,或吟詩。而醉夢紅繡在衣上的補丁,也漸漸成了馮廣坪最珍視的“珍寶”,每一針每一線,都織進了江南的風、湖畔的月,還有數不清的溫柔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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