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南宮府雕花窗棂時,六姐醉夢蘭正垂眸撥弄算盤,靛藍裙裾掃過繡着纏枝蓮的檀木桌案,指尖沾着朱砂紅,将賬本上的收支數目算得清楚明白。一旁的南宮潤倚着博古架,看着心上人斂眉認真的模樣,忽将一沓銀票輕輕覆在賬本上,笑道:"娘子這般精打細算,倒叫為夫生出往後要喝西北風的錯覺。"
暮色漫過南宮府的花格窗,六姐醉夢蘭身着靛藍襦裙,指尖如鼠爪般靈巧地翻動賬本,算盤珠子在她手下噼啪作響,将家中收支算得分毫不差。一旁的南宮潤捧着書卷,含笑望着認真清點賬目的戀人,目光裡盡是溫柔,偶爾出聲調侃兩句,惹得醉夢蘭擡眼嗔怪,眉眼間皆是甜蜜。
寒武紀白銀時代的晨光裹挾着西子湖的水汽漫進南宮府,雕花窗棂将朝霞裁成菱形光斑,落在紫檀木賬案上。醉夢蘭垂眸時,發間青玉簪随着動作輕晃,靛藍色襦裙繡着暗紋銀線鼠尾草,腰間系着的鎏金鈴铛随着算盤珠的碰撞輕響。她指尖捏着狼毫,沾着朱砂的指甲如鼠爪般靈巧,在賬本上批注着綢緞莊的進項,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又在算銅闆了?"南宮潤的聲音混着墨香飄來。玄色錦袍袖口繡着雲紋的書生斜倚博古架,手中握着半卷《齊民要術》,烏木書簽從指間滑落。他望着戀人将散落的碎發别到耳後,露出頸間淡青的胎記——那是鼠族特有的印記,總讓他想起月下偷食的小獸。
醉夢蘭頭也不擡,筆尖頓在"胭脂鋪虧損"處:"上月新請的繡娘月錢比預想多三成,你書房的端硯又耗去二十兩。"她忽然擡眼,杏眸含着嗔意,"前日見你往醉仙居送了三壇女兒紅,可是要宴請什麼貴客?"
南宮潤笑着将銀票覆在賬本上,故意擋住她批注的字迹:"不過是同窗小聚。娘子這般锱铢必較,倒叫我想起城隍廟前的賬房先生。"他瞥見她耳尖泛紅,伸手想碰她發燙的耳垂,卻被賬本輕輕拍開。
"公子不知柴米貴。"醉夢蘭将銀票推回去,素手又撥弄起算盤,算珠碰撞聲清脆如珠落玉盤,"前兒當鋪送來的翡翠镯子,我瞧着水頭不錯,該當..."話未說完,忽聞窗外傳來雀鳥撲棱聲,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作為鼠女,尖銳聲響總讓她神經緊繃。
南宮潤立刻察覺她的不安,快步走到窗邊放下竹簾,回頭時眼底滿是溫柔:"明日陪你去綢緞莊挑料子,做件掐銀絲的披風可好?"他見她抿唇不語,又湊近幾分,"就當是犒勞我們南宮家最會持家的小老鼠?"
醉夢蘭終于破功,耳尖的紅暈漫到臉頰,擡手欲打卻被他握住手腕。晨光裡,兩人身影在賬簿上交織成晃動的剪影,算盤珠的餘響與西子湖的槳聲,悄然融進江南綿長的晨霧裡。
暮色如胭脂般暈染着西子湖的粼粼波光,将南宮府的花格窗棂鍍上一層暖金。醉夢蘭攏了攏靛藍襦裙,裙角繡着的銀線鼠尾草在夕照下泛着微光,她垂眸時,發間青玉簪上的東珠随着動作輕晃,映得眉眼愈發清隽。指尖沾着的墨漬尚未洗淨,卻靈巧地翻過泛黃的賬本,算盤珠子在她手下起落如飛,清脆聲響混着檐角銅鈴的叮咚,在寂靜的書房裡奏出韻律。
“今日綢緞莊送來的月例,竟比上月多了五匹湘繡。”醉夢蘭忽然開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莫不是掌櫃的算錯了?”她下意識咬住下唇,這是鼠女面對意外時的習慣性動作——總擔心暗處藏着陷阱。
南宮潤将書卷輕輕擱在案頭,玄色錦袍袖口掃過青瓷筆洗,帶起一縷墨香。他望着戀人微皺的眉心,忽然伸手将她耳畔散落的碎發别到耳後,觸到她發燙的耳垂:“許是見你平素節儉,特意讨好未來主母。”話音未落,指尖便被醉夢蘭拍開,卻沒躲開她嗔怪的眼神。
“就會打趣人。”醉夢蘭将算盤撥得噼啪作響,“前日你書房添的那套歙硯,足足花了三十兩,夠尋常人家半年用度了。”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案頭新到的宣紙,“還有這些文房,若不是...”話未說完,窗外忽有歸鳥掠過,驚起她肩頭輕顫,手中狼毫在賬本上洇開一小片墨漬。
南宮潤見狀,立刻從袖中掏出一方繡着并蒂蓮的帕子,輕輕覆在墨漬上:“明日陪你去綢緞莊,挑最上乘的料子賠罪可好?”他見醉夢蘭仍繃着臉,索性将她的手攏進自己掌心,“我記得你說過,大姐的豹紋披風...”
“與大姐何幹?”醉夢蘭擡眼,卻撞進他眼底的笑意。夕陽透過窗棂,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灑下細碎光斑,她忽然想起白日裡大姐醉夢香說的話——“鼠族最擅藏糧,偏你總為他人盤算”。此刻掌心傳來的暖意,倒比賬本上的數字更教人安心。
“明日得空,該去瞧瞧二姐新養的蘆花雞。”她忽然轉開話題,卻沒抽回手,任由南宮潤用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繭,“聽說燕子嚴特意從揚州帶了...”話音未落,檐角銅鈴突然急促作響,驚得醉夢蘭整個人往南宮潤懷裡縮去,像隻受驚的小獸。
暮春的風卷着柳絮掠過南宮府的飛檐,将最後一抹斜陽揉碎在窗棂的冰裂紋花格上。醉夢蘭垂首時,發間那支青玉簪随着動作輕晃,簪頭綴着的珍珠擦過靛藍色的披帛,在賬本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她裹着銀線繡鼠尾草紋樣的襦裙,正用狼毫筆尖輕點朱砂,将綢緞莊新到的蜀錦單價逐一核對,指尖沾着的顔料洇開成小小的紅梅。
"又在算這些銅闆?"南宮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幾分無奈的寵溺。他合上古舊的線裝書,玄色錦袍下擺掃過鋪着雲紋地毯的地面,繞過雕花案幾時,腰間的玉佩與博古架上的青瓷瓶輕輕相碰,發出清越聲響。見醉夢蘭專注得連頭也不擡,他索性屈指彈了彈她耳尖,"前日八妹送來的醉仙居桂花釀,再不分些給我,可要被她的覓風郎君喝光了。"
醉夢蘭猛地擡頭,杏眼裡浮起薄怒,卻在對上他含笑的桃花眼時洩了氣。她抿了抿唇,将算盤推到他面前:"你且看看,上月書房添置的徽墨竟比市價貴了兩成。"話音未落,忽聞窗外傳來小販悠長的叫賣聲,她下意識瑟縮了下肩膀,握着狼毫的手指微微發顫——鼠族對尖銳聲響的敏感,總在不經意間暴露她的脆弱。
南宮潤立刻察覺她的不安,長臂一攬将人護在懷中,用袖口輕輕擦去她指尖的朱砂:"明日我親自去文房齋讨個說法。"他見她仍繃着身子,便将下巴擱在她發頂,聲音裹着溫熱的氣息落下,"倒是五姐前日送來的山珍,你算過該如何安置?紅兒說那些松茸..."
"不許岔開話題!"醉夢蘭掙紮着要去夠賬本,卻被他抱得更緊。暮色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交疊在密密麻麻的賬簿上,恍惚間竟像是墨香裡長出的并蒂蓮。她聽着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忽然想起二姐說過的話:"鼠女攢的不是金銀,是滿心的不安。"而此刻環着她的手臂,卻比她藏在樟木箱底的銀票更教人踏實。
暮色浸透南宮府的花格窗,将窗棂外搖曳的竹影也染成蜜色。醉夢蘭發間青玉簪的流蘇随着低頭動作輕晃,靛藍襦裙上的銀絲鼠尾草花紋在昏暗中若隐若現,她握着狼毫的指尖因長久撥弄算盤微微發紅,卻仍執着地将新到的茶葉進項逐條核對着。忽有一陣晚風卷着柳絮撲進窗,驚得她肩頭輕顫,沾着朱砂的筆尖險些在賬本上劃出墨痕。
“當心。”南宮潤早已放下手中書卷,玄色錦袍掠過擺滿古籍的書架,伸手穩住她發顫的手腕。他瞥見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唇角勾起笑意:“九妹送來的桃花釀,娘子算進月例開支了?”說着故意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若按這般精打細算,往後府裡待客,怕是隻能用井水充茶了。”
醉夢蘭抿着唇将他推開,杏眼瞪得渾圓:“前日你請書院同窗,單是席面上的八珍玉食便耗去八十兩。”她突然壓低聲音,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賬本邊緣,這是鼠女不安時的習慣,“近來米價飛漲,綢緞莊的生意也不比往日,若再...”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咚——咚——咚,驚得她整個人幾乎跌進南宮潤懷裡。
“有我在。”南宮潤攬住她單薄的肩膀,掌心輕輕順着她發頂安撫,“前日大姐夫送來的田契,足夠府裡支用三年。”他見她仍蹙着眉,突然變魔術般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路過醉仙居,特意買了你最愛的棗泥酥。”
醉夢蘭的鼻尖動了動,聞到熟悉的甜香,緊繃的身子卻不肯放松:“又亂花錢...”話雖如此,指尖卻不自覺地伸向油紙包。她咬下一小口酥皮,看南宮潤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忽然想起七妹說過,狐族看人時眼神總是帶着三分算計,而眼前人眼裡盛着的,分明是滿湖溫柔的月色。
暮霭徹底漫過西子湖時,南宮府的檐角已懸起兩盞琉璃燈,暈黃的光暈透過窗棂,在醉夢蘭靛藍襦裙上投下細碎的菱形光斑。她将最後一摞銀票按紋路理齊,銀線繡就的鼠尾草在燭火下微微發亮,忽然聽見廊外傳來清脆的馬蹄聲,指尖猛地攥緊賬本,連帶着發間青玉簪上的東珠都跟着輕顫。
"莫怕。"南宮潤合上書卷,玄色錦袍掠過擺滿青瓷筆洗的案幾,伸手按住她冰涼的手背,"定是八妹又來蹭酒喝了。"他話音未落,門扉便被猛地推開,一襲白衣的醉夢熙裹着晚風闖進來,腰間佩刀與門環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
"六姐!"醉夢熙甩了甩被夜風吹亂的長發,狼耳在發間若隐若現,"快把你藏的桂花釀交出來!覓風那呆子說..."她瞥見南宮潤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壓低聲音,"他說要與我比劍,若輸了便..."
醉夢蘭望着小妹微紅的耳根,抿唇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賬本邊緣:"上月送來的三壇,倒有兩壇被你順走。"她正要起身去取,南宮潤已先一步攔住:"且慢。"他從博古架上取下個漆盒,"前日你九妹托人送來的桃花酥,正好讓八妹帶些給覓風公子。"
醉夢熙的尾巴在身後歡快地搖晃,卻仍梗着脖子道:"誰要給他帶!"伸手卻毫不客氣地接過漆盒,忽然瞥見桌上攤開的賬本,狼眸閃過狡黠:"六姐又在算銅闆?上次見你,還在數..."
"小孩子家少管閑事。"醉夢蘭耳尖發燙,作勢要拿算盤打她,餘光卻瞥見南宮潤倚着門框,目光溫柔地望着她。燭火搖曳間,他的影子與她的影子在賬本上重疊,恍惚間竟像是墨香裡開出的并蒂蓮。她忽然想起二姐說過,雞族晨起報曉,而鼠族總在深夜攢糧——此刻被溫暖與安定包裹着,竟比地窖裡藏着的所有銀錢都教人安心。
月上柳梢時,南宮府書房的燭火将窗紙染成暖橘色。醉夢蘭重新鋪展泛黃的賬本,靛藍裙裾下露出繡着銀鼠的月白色中衣,發間青玉簪随着低頭的動作輕晃,在賬簿上投下細小的暗影。她用狼毫蘸了蘸朱砂,正要批注米鋪送來的月例,忽聞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鼠族敏銳的聽覺讓她握筆的手微微收緊。
“六姐!”清脆的喊聲穿透雕花木門,九妹醉夢泠捧着青瓷罐撞進來,粉紅色襦裙上的魚鱗暗紋在燭光下泛着微光,發間還沾着幾縷水草,“我和覓兩哥哥在湖中采了新鮮菱角,特意給你送來!”她将罐子往桌上一放,水珠順着釉面滾落,險些浸濕賬本。
醉夢蘭慌忙用帕子護住賬簿,嗔怪道:“毛毛躁躁的,若污了賬目...”話未說完,瞥見小妹濕漉漉的發梢,又歎了口氣,“快坐下擦擦,當心着涼。”她話音未落,南宮潤已取來幹帕子,玄色錦袍下擺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墨香。
“還是姐夫疼我!”醉夢泠吐了吐舌頭,接過帕子随意擦了擦,忽然指着賬本上的數字驚呼,“六姐算得這般精細,莫不是要把姐夫的家底都數成銅錢串?”她眨了眨靈動的眼睛,魚尾似的睫毛忽閃忽閃,“七姐說,狐族算賬時會用幻術作弊,六姐你...”
“小孩子家淨聽些胡話。”醉夢蘭耳尖發燙,作勢要敲她腦袋,卻被南宮潤笑着攔住。他從罐中取出顆菱角,指尖輕輕剝去外殼,雪白的果肉遞到醉夢蘭唇邊:“嘗嘗?九妹特意挑的最甜的。”
醉夢蘭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開,餘光瞥見南宮潤溫柔的眼神,心跳不禁加快。她想起母親常說,鼠族生性多疑,唯有遇到真正安心的人,才會放下防備。此刻書房裡彌漫着菱角的清香,小妹歡快的笑聲,還有身側人若有若無的體溫,恍惚間竟覺得,這平凡歲月裡的煙火氣,比任何精打細算的财富都珍貴。
更鼓聲沉沉地漫過南宮府的飛檐,書房燭芯"噼啪"爆開火星,将醉夢蘭的影子投在賬本上微微晃動。她将菱角殼整齊碼在青瓷碟裡,靛藍衣袖掃過案頭,沾起些許朱砂粉末。指尖撫過綢緞莊下月的采購預算,忽然想起九妹說的"數成銅錢串",耳尖不由得發燙。
"在想什麼?"南宮潤擱下《齊民要術》,玄色錦袍帶起的風掀動賬本邊角。他伸手替她将滑落的碎發别到耳後,指腹擦過她泛紅的耳垂,"九妹的菱角,竟比醉仙居的蜜餞還甜?"
醉夢蘭抿着唇避開他的目光,狼毫在宣紙上洇出個墨點:"明日要去米行查賬,聽說..."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尖銳的夜枭啼叫,她渾身一顫,手中毛筆"啪嗒"掉在賬本上。
南宮潤立刻将人攬進懷裡,掌心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莫怕,不過是夜枭罷了。"他瞥見她睫毛上沾着細碎的朱砂,鬼使神差地俯身,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臉頰,"娘子這般容易受驚,往後若獨守空房..."
"誰要獨守空房!"醉夢蘭掙紮着要推開他,卻被他扣住手腕。燭光搖曳間,她看見他眼底跳躍的笑意,忽然想起七妹說過,狐族調情時會眼泛柔光——可眼前人分明是書香門第的公子,怎也學了這般無賴的行徑?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熟悉的鈴铛聲。醉夢蘭耳朵動了動,聽出是五姐醉夢紅的腳步聲。果然,朱漆門被輕輕推開,一抹豔紅的身影探進來,貓瞳在暗處泛着微光:"六妹,我新制的桂花糖糕..."她瞥見相擁的兩人,忽然捂嘴輕笑,"來得不巧,打攪了?"
醉夢蘭猛地掙開南宮潤,發間青玉簪險些滑落。她慌亂地整理衣襟,卻見醉夢紅晃了晃手中食盒,銀鈴随着動作清脆作響:"别惱,特意多做了些,給你留着算賬時墊肚子。"說着将食盒擱在案頭,忽然湊近她耳邊低語,"不過,貓族可聽說,精打細算的娘子,都該被夫君..."
"五姐!"醉夢蘭耳尖通紅,抓起賬本要打,卻被南宮潤笑着接過。他掀開食盒,桂花香混着蜜糖的甜膩頓時彌漫書房,望着醉夢蘭羞惱又無措的模樣,忽然覺得,這被瑣碎賬目填滿的夜晚,竟比任何詩詞裡的良辰美景都動人。
夜露漸濃,書房外的芭蕉葉被風拂得沙沙作響,窗棂間漏進的月光為醉夢蘭的靛藍襦裙鍍上一層銀邊。她好不容易鎮定心神,重新捏起狼毫,卻發現賬本上的字迹因方才的慌亂變得歪歪扭扭,耳尖又不受控地燒起來。五姐臨走時那抹促狹的笑,還有南宮潤若有若無的目光,攪得她連最熟稔的算盤珠子都撥錯了位。
“看來桂花糖糕比賬本更擾人心神?”南宮潤忽然将溫熱的茶盞塞進她手裡,青瓷上的纏枝蓮紋貼着她微涼的指尖。他半倚在案邊,玄色衣擺垂落如墨,發間玉冠束起的長發有幾縷散落額前,倒比平日裡多了幾分随性,“明日陪你去米行,順路再買些棗泥酥?”
醉夢蘭輕抿一口茶,氤氲的熱氣模糊了眼前人的面容,卻遮不住心跳的紊亂。她盯着賬本上“月例支出”的字樣,佯裝鎮定道:“又要亂花錢。上月你給書院添置桌椅,足足...”話未說完,忽聞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緊接着是清脆的刀劍相擊聲。
鼠族特有的敏銳讓她猛地起身,撞翻了案頭的茶盞。茶湯在宣紙上暈開,将“綢緞莊”三個字浸得模糊。“是八妹!”她望着窗外晃動的樹影,指尖微微發顫,“這麼晚了,莫不是...”
南宮潤已率先推開窗,月光傾瀉而入,照亮他蹙起的眉峰。遠處練武場方向,兩道身影在夜色中騰挪,白衣與黑衣翻飛如蝶,刀光劍影間還夾雜着醉夢熙爽朗的笑聲:“覓風!再接我這招‘狼牙裂空’!”
醉夢蘭松了口氣,重新坐回案前,卻發現南宮潤仍望着窗外。燭火搖曳中,他的側臉被映得忽明忽暗,玄色錦袍下的身形挺拔如松。她突然想起初見時,他也是這般站在書院門口,長衫被風吹起,而她攥着幫父親送的課業,躲在槐樹後偷看他與同窗交談的模樣。
“在看什麼?”南宮潤忽然轉頭,桃花眼裡漾着笑意。他伸手拭去她臉頰上沾着的茶漬,動作輕得像怕驚飛了檐下的燕雀,“莫不是在盤算,該給八妹的劍穗繡個什麼紋樣?”
醉夢蘭拍開他的手,卻忍不住唇角上揚:“倒不如算算,明日米行若是短斤少兩,該扣他們多少銀錢。”她重新拿起算盤,算珠碰撞聲清脆響起,卻在南宮潤俯身靠近時亂了節奏——他身上的墨香混着桂花糖糕的甜,将她團團裹住,恍惚間竟分不清,這滿室煙火氣,究竟是賬本上的數字,還是身旁人帶來的暖意。
夜風裹着湖畔的濕氣漫進書房,案頭未幹的茶漬騰起袅袅白霧,将醉夢蘭筆下的字迹暈染得愈發模糊。她正欲重新謄寫賬本,忽聽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鼠族敏銳的聽覺捕捉到裙擺掃過青石闆的聲響——是帶着淡淡茉莉香的熟悉氣息。
“六妹好雅興。”七妹醉夢紫倚在雕花門框,紫色襦裙上的金線狐紋在月光下流轉,眼尾的胭脂紅似笑非笑,“聽聞九妹送來的菱角,倒比七巧節的乞巧果還甜?”她晃了晃手中繪着九尾狐的團扇,步步逼近時,袖口的銀鈴發出細碎聲響。
醉夢蘭耳尖發燙,攥着算盤的手指關節發白:“七妹再打趣,我便...”話音未落,南宮潤已将新沏的茶盞推到她手邊,玄色衣袖不經意間掃過她手背,帶着溫熱的觸感。他望向醉夢紫的目光含着笑意:“七姑娘來得正巧,方才還在說,下月詩會該請哪家的戲班子。”
醉夢紫輕巧地坐到博古架旁的梨木椅上,指尖劃過架上的青瓷瓶:“若論精打細算,整個江南怕沒人比得上六姐。”她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前日納蘭京說,醉府九姐妹裡,唯獨六姐能把一文錢掰成八瓣花。”
醉夢蘭正要反駁,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渾身一僵,算盤珠子噼裡啪啦滾落桌案。還未等她反應,南宮潤已伸手護住她肩頭,另一隻手迅速将賬本掩在袖下——這一連串動作熟稔得仿佛演練過無數次。
“是大姐!”醉夢紫挑起窗紗,月光照亮她眼中閃過的精光,“瞧那棗紅馬的腳程,怕是從福州連夜趕來。”話音未落,馬蹄聲已在府門前驟停,緊接着是醉夢香爽朗的聲音穿透夜色:“六妹!快備些醒酒湯,聶少凱那呆子又在賭坊輸了田地...”
醉夢蘭慌亂起身,靛藍裙擺掃過滿地算珠。她望着南宮潤幫她拾起算盤的修長手指,又瞥見七妹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覺得這滿室的喧鬧與瑣碎,竟比西子湖的潋滟水光還要動人。當大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她下意識往南宮潤身邊靠了靠,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賬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似乎都化作了萦繞心間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