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氣。”覓風從袖袋裡掏出塊油布,展開後露出半把磨了一半的箭頭,“她的新箭簇我今夜就能磨好,比這盾牌輕便。”醉夢熙盯着箭頭的寒光,忽然想起昨夜他在油燈下磨箭時,手指被鐵屑劃破也渾然不覺,直到血珠滴在箭杆上才驚覺。
“那……那買些火石吧。”她轉移話題,蹲下身翻看貨攤上的火鐮,月光石打磨的握柄在暮色中泛着瑩光。覓風蹲在她身側,取過最趁手的一套火石,卻在付錢時多塞了兩枚銅錢:“老闆,再給個裝火石的鹿皮袋,要縫兩道暗扣。”
走出兵器鋪時,河面上已浮起點點漁火。醉夢熙攥着火石袋,忽然想起幼時跟他去山中打獵,夜裡生火時他總把火石藏在離她最遠的地方,怕她不小心燙到手。“風哥哥,”她忽然停下腳步,“你說江湖客棧的火折子,是不是比我們的火石好用?”
覓風将火石袋系在她革帶内側,指尖擦過她腰間的平安符:“好用,但火石耐潮。”他頓了頓,擡頭望向西子湖方向的醉府,黛瓦在暮色中若隐若現,“你娘說讓你帶上這個。”說着便從竹簍底層摸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曬幹的生姜。
“娘總說我會着涼。”醉夢熙接過生姜塞進革袋,鼻尖卻有些發酸。她想起今早母親替她整理衣衫時,偷偷在她袖袋裡塞了塊糖桂花,那甜香此刻還萦繞在袖間。覓風看着她低頭的模樣,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發梢掠過她耳畔時,聽見她輕輕吸氣。
“前面有賣桂花糕的。”覓風指着不遠處的燈籠,暖黃的光暈裡飄着甜香。醉夢熙立刻擡頭,月白勁裝在暮色中像片浮動的雲:“我要兩塊,一塊放桂花蜜,一塊蘸芝麻!”說罷便拽着他跑過去,革帶上的火石袋與箭筒碰撞出細碎的聲響。
賣糕的老婆婆見是熟客,笑着多塞了塊:“覓家小子又陪八姑娘買幹糧?昨兒你娘還來問,說姑娘是不是要出遠門。”醉夢熙接過桂花糕的手一頓,低頭盯着糕上的糖桂花,忽然覺得喉嚨發緊。覓風接過糕點付了錢,溫聲對老婆婆道:“她去蜀地尋些草藥,很快就回。”
兩人在河邊的石階坐下,吃着溫熱的桂花糕。河水在腳下潺潺流淌,遠處畫舫的絲竹聲随晚風飄來,細碎而溫柔。醉夢熙忽然指着天上的新月:“風哥哥,你看那月亮像不像我那把未開刃的匕首?”覓風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月牙兒懸在墨藍的天幕上,清輝灑在她素白的衣肩上。
“更像你小時候偷藏的銀簪。”他笑着回憶,“插在頭上像隻翹尾巴的小狼。”醉夢熙“噗嗤”笑出聲,桂花糕屑落在衣襟上,她忙低頭去拂,卻被覓風按住手。他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指尖在她鎖骨處的衣料上頓了頓——那裡有塊淡褐色的胎記,形狀像極了狼爪。
“風哥哥,”她忽然放下糕點,認真地看着他,“等我回來,就給你打把削鐵如泥的寶劍。”覓風望着她眼裡的星光,想起她每次練劍磨破手時,也是這樣倔強的眼神。“好,”他伸手替她系緊被風吹松的革帶,“我等你用江湖第一的劍法,換我們家的犁頭。”
醉夢熙“哼”了一聲,卻忍不住笑起來。她撿起腳邊的石子扔進河裡,水花濺起時驚飛了栖息在蘆葦叢中的水鳥。覓風看着她笑彎的眉眼,忽然覺得這江南的春夜再美,也不及她此刻眼裡的光。他知道,這頭小狼終将奔向她的江湖,但此刻,他隻想在這月色溶溶的河畔,替她暖着手中的桂花糕,聽她講那些關于長劍與遠方的夢。
河風再次吹過,卷起醉夢熙額前的碎發,也吹動了覓風青布長衫的衣角。她忽然将剩下的半塊桂花糕塞到他手裡,站起身拍拍衣擺上的碎屑:“風哥哥,我們回去吧,你還要磨箭簇呢。”覓風點點頭,起身時順手将她的箭筒背在自己肩上,竹簍與箭筒的重量讓他微微傾斜,卻依舊走得穩當。
兩人沿着河岸往醉府走去,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時而分開。醉夢熙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伸手握住覓風的手,觸到他掌心的厚繭,那是歲月和溫柔留下的印記。她知道,無論前路有多少風雨,這雙手總會在她需要時,替她系緊腰間的革帶,讓她在闖蕩江湖時,心中永遠有片可以歸來的江南月色。
兩人行至醉府後門的竹林小徑時,暮色已濃得化不開。晚風掠過竹梢,将新抽的筍衣吹落在醉夢熙素白的肩頭,她擡手拂去,卻觸到衣料下微微發燙的皮膚——方才在渡口跑太快,額角的細汗順着鬓角滑落,滴在革帶末端的銅扣上。
“慢些走,沒人催你。”覓風停下腳步,将背上的竹簍和箭筒卸下,放在青石闆上。竹簍裡的幹糧壓得筐底吱呀作響,他伸手替她解開被汗水黏在頸後的碎發,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耳垂時,見她像受驚的小獸般瑟縮了下。
“我沒急。”醉夢熙嘴硬地反駁,目光卻飄向竹林深處——那裡有她練劍的空地,去年秋天,覓風就是在那棵老槐樹下,替她包紮被竹劍割傷的手臂。此刻樹影在暮色中搖晃,像極了他當時彎腰時的背影。
覓風沒再說話,隻是從竹簍底層摸出個水囊。牛皮水囊上用紅絲線繡着匹小狼,是他昨夜熬夜縫的,針腳歪歪扭扭,狼尾巴還錯縫成了貓尾的形狀。“喝點水,”他擰開水囊塞,遞到她唇邊,“方才在市集跑得出汗,别着涼了。”
水囊裡的薄荷水帶着涼意,順着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燥熱。醉夢熙盯着水囊上的繡線,忽然想起幼時他用草莖編螞蚱,也是這樣笨拙卻認真的模樣。“風哥哥,”她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日低了些,“你說……江湖上的人,會嘲笑我繡的狼不像狼嗎?”
覓風愣了下,随即失笑。他放下水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木簪被碰得微微晃動:“你忘了?去年你給七姐繡的狐狸,尾巴尖是分叉的,她還寶貝似的戴在身上呢。”醉夢熙“噗嗤”笑出聲,想起七姐醉夢紫頂着那隻“四尾狐”發帶招搖過市的樣子,心裡的澀意淡了些。
此時竹林深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着二姐醉夢甜清亮的嗓音:“八妹!風弟弟!娘叫你們回去吃晚飯呢!”話音未落,穿橙色衣裙的醉夢甜已提着燈籠跑出來,燈籠光映在她發間的玉米穗發飾上,晃出一片暖黃的光暈。
“二姐!”醉夢熙立刻迎上去,卻在看到她手裡的燈籠時愣住——那是個竹骨羊皮燈籠,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畫着隻公雞,正是她幼時的“傑作”。醉夢甜見她盯着燈籠,笑着晃了晃:“你畫的雞還在呢,每次提燈都有人問是不是新樣式。”
覓風拿起地上的竹簍和箭筒,對醉夢甜點頭緻意。醉夢甜見狀忙去接箭筒:“我來幫你拿,看你累得後背都濕了。”醉夢熙卻搶先一步搶過箭筒背在身上,月白勁裝被壓得微微塌陷,露出腰間那道覓風新縫的鹿皮革帶。
“我自己能背!”她說着便往府裡跑,箭筒在背上哐當作響。醉夢甜望着她背影無奈搖頭,轉頭對覓風道:“這丫頭,犟得像頭牛。今早還偷偷把娘給她的暖手爐塞我房裡,說‘二姐怕冷,給你用’。”
覓風聞言輕笑,想起今早撞見醉夢熙在廚房偷塞暖手爐的模樣,她素白的衣袖蹭到竈台的煤灰,卻渾然不覺。三人說着話走進醉府後院,梨花樹下的石桌上已擺好晚飯,母親林秀琪正往碗裡盛湯,見他們進來,眼角的笑紋更深了:“快坐下,炖了你們愛吃的蓮子羹。”
醉夢熙将箭筒放在桌邊,剛要坐下,卻見父親醉合德從書房出來,手裡拿着卷泛黃的書冊。“熙兒,”他将書冊遞給她,“這是位雲遊先生留下的《蜀地風物志》,你路上看看,别隻顧着找武功秘籍。”
書冊封面用隸書寫着書名,邊角磨得發亮。醉夢熙接過書,指尖觸到紙頁間夾着的幹枯蕨類植物,忽然想起父親每次講課時,總會在書頁裡夾些花草做标記。“謝謝爹。”她低聲道,将書小心翼翼塞進衣襟裡,貼近心口的位置。
晚飯時,醉夢熙默默扒着碗裡的米飯,聽着姐妹們說笑。大姐醉夢香說着福州商人送來的新茶,三姐醉夢艾分享着蘇晚凝送的兔毛手籠,九妹醉夢泠則盯着碗裡的魚片發呆,想念着心中的覓兩哥哥。她低頭喝着蓮子羹,忽然覺得喉嚨發緊——這甜糯的口感,和覓風今早買的桂花糕很像。
“八妹,想什麼呢?”二姐醉夢甜戳了戳她的胳膊,“瞧你魂不守舍的。”醉夢熙猛地擡頭,撞進覓風望過來的目光。他坐在她對面,青布長衫換了件幹淨的,袖口還帶着皂角的清香,正默默替她剝着蓮子芯。
“沒什麼。”她慌忙低頭,卻看見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腹上有道新的劃痕——定是磨箭簇時不小心割到的。心裡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她放下筷子,從革袋裡摸出母親給的金瘡藥,隔着桌子推過去:“風哥哥,你手……”
覓風愣了下,随即明白過來,笑着收下金瘡藥:“小傷,不礙事。”醉夢香見狀打趣道:“喲,我們八妹還知道心疼人了?小時候誰把風弟弟的風筝剪了,還說是‘替天行道’來着?”
衆人聞言哄笑,醉夢熙的臉“騰”地紅了,抓起桌上的蓮子殼就要扔過去,卻被覓風伸手攔住。他替她擋住蓮子殼,溫聲道:“那時她才六歲,不懂事。”醉夢熙看着他眼裡的笑意,忽然覺得臉頰更燙了,忙端起碗喝了口湯,卻不小心嗆到了。
“慢點喝!”覓風和林秀琪同時出聲。醉夢熙咳着擺手,卻在擡頭時看見覓風眼裡的擔憂,那目光像春日的溪水,溫柔而清澈。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渡口,他說“我在這裡等你”時的神情,心裡某個角落忽然變得柔軟而滾燙。
晚飯後,姐妹們各自回房。醉夢熙提着燈籠送覓風到後門,竹林在夜色中沙沙作響。走到老槐樹下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從衣襟裡掏出那本《蜀地風物志》:“風哥哥,這個……你幫我收着吧。我怕路上弄髒了。”
覓風接過書冊,指尖觸到她方才捂出的溫熱。他看着她在燈籠光下泛紅的臉頰,忽然想起許多年前,也是在這棵樹下,她捧着受傷的手哭鼻子,卻倔強地說“我是狼女,不怕疼”。“好,”他點點頭,将書冊小心揣進懷裡,“你路上想看了,就寫信回來,我給你寄去。”
醉夢熙“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燈籠的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在槐樹上,她看着影子裡覓風的輪廓,忽然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夜風掠過,吹落幾片梨花,有片恰好落在她發間。
覓風伸手替她取下梨花,指尖在她發間停留了片刻。“回去吧,”他低聲道,“夜裡練劍别太晚,明早我過來幫你檢查行囊。”醉夢熙點點頭,看着他轉身走進竹林,青布長衫的背影漸漸融入夜色,隻有燈籠的光在林間晃動,像一顆溫柔的星。
她站在原地,直到那點光亮消失在竹林盡頭,才慢慢轉身往回走。月光透過梨花樹灑在她身上,素白的衣袂上仿佛落滿了碎銀。她低頭看着腰間的革帶,想起覓風每次替她系緊時的專注神情,忽然覺得,這江湖路縱然遙遠,隻要知道有人在這江南的梨花樹下等她,便不再那麼令人畏懼了。
回到房間,她從床底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将新買的胡餅、牛肉幹和火石袋一一放進去。最後,她摸出袖袋裡的桂花糖,小心翼翼地放在行囊最上層,那裡還躺着母親給的平安符,和覓風縫的那隻“貓尾狼”水囊。
窗外的梨花還在輕輕飄落,帶着淡淡的甜香。醉夢熙吹滅燭火,躺在榻上,望着窗紙上晃動的樹影。她知道,天亮之後,她就要背着這行囊,踏上前往蜀地的路。但此刻,她并不孤單——因為她能感覺到,腰間的革帶還留着覓風指尖的溫度,像一條無形的線,将她與這片江南的月色,緊緊相連。
夜深人靜時,醉夢熙悄悄起身,推開窗棂。月華如練,灑在院中梨樹上,落英缤紛如雪。她摸黑從行囊裡取出那把磨得锃亮的長劍,劍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出她素白的側臉。剛要躍出窗外,卻聽見院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屏息凝神,握劍的手緊了緊。隻見月光下,覓風背着竹簍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處,青布長衫下擺沾着夜露,顯然是剛從家裡趕來。他懷裡還揣着個油紙包,見她開窗,先是一愣,随即低聲道:“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想練練劍。”醉夢熙收劍入鞘,躍出窗外,素白的鞋尖悄無聲息地落在青石闆上。她看見覓風竹簍裡露出的油布一角,好奇地探頭:“風哥哥,你半夜送什麼來?”
覓風将竹簍放在石桌上,打開油紙包,裡面是十幾個用荷葉包好的糯米團子,還冒着熱氣。“娘說你愛吃甜的,連夜蒸了桂花豆沙餡的。”他說着,又從簍底拿出個小陶罐,“這是新曬的梅幹,路上解渴。”
醉夢熙捏起個糯米團子,溫熱的觸感透過荷葉傳來,甜香混着荷香直往鼻子裡鑽。她咬下一口,軟糯的糯米裹着細膩的豆沙,舌尖還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桂花香——那是覓風自家院裡的金桂曬的糖。“真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說,眼眶卻有些發熱。
覓風看着她吃得滿足的模樣,眼底笑意溫柔。他從袖袋裡掏出個布包,展開後是幾枚磨好的鐵箭頭,箭簇鋒利如狼爪:“昨夜磨好了,試試合不合用。”醉夢熙接過箭頭,指尖觸到金屬的冰涼,卻又覺得帶着他掌心的餘溫。
“風哥哥,你手……”她看見他指腹上的劃痕還未結痂,忍不住伸手去碰。覓風卻像被燙到般縮回手,掩飾道:“小傷。你看這箭頭,我在尾部加了倒鈎,射出去不易脫落。”
醉夢熙低頭看箭頭,月光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影。她忽然想起幼時,他也是這樣,把自己做的彈弓偷偷塞給她,卻被父親發現打了手心,卻死活不肯說是她要的。“風哥哥,”她輕聲說,“其實……我可以不去的。”
覓風動作一頓,擡頭看她。她素白的衣袂在夜風中微微晃動,像一朵即将凋零的梨花。“說什麼傻話,”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亂發,“你不是一直想做俠女嗎?”
“可是……”醉夢熙咬着唇,看着他袖口的補丁——那是她上次練劍時不小心劃破的,他自己縫的針腳歪歪扭扭。“我怕路上遇到危險,怕……怕再也見不到你。”
覓風沉默片刻,從竹簍裡拿出一卷粗布:“我給你縫了個護腕,裡面墊了軟甲。”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系在手腕上,粗布的觸感厚實而溫暖。“遇到危險就跑,别硬拼。”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醉夢熙看着他低頭的模樣,忽然想起許多年前,他替她系鞋帶時也是這樣的神情。她蹲下身,與他平視,月光落在兩人之間的青石闆上,碎成點點銀霜。“風哥哥,”她認真地說,“我一定會回來的,帶着最好的劍譜,教你天下第一的劍法。”
覓風擡起頭,眼裡映着月光,亮得驚人。他笑了笑,伸手替她系緊腰間的革帶,指尖在扣環上停留了很久:“好,我等你。”他的指尖微涼,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此時,院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咚——”,已是三更天。覓風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醉夢熙點點頭,看着他背起空竹簍,轉身走進月色裡。
“風哥哥!”她忽然叫住他。
覓風回頭,月光灑在他身上,青布長衫像浸在水裡的墨。“嗯?”
“路上……你也要好好吃飯。”醉夢熙說完,臉頰有些發燙,忙轉身跑回房間。
覓風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嘴角慢慢揚起。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還留着她腰間革帶的微涼觸感。他知道,這頭小狼終究要去闖蕩屬于她的江湖,但此刻,他隻想在這寂靜的夜裡,為她準備好每一份能想到的周全。
回到房間,醉夢熙将糯米團子和梅幹小心地塞進行囊,又把護腕套在手上,感受着粗布下軟甲的堅實。她走到窗邊,看見覓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巷口,隻有那輪明月,依舊靜靜地照着江南的萬家燈火。
她躺在床上,聽着窗外梨花飄落的聲音,手裡緊緊攥着腰間的革帶。她知道,這條革帶不僅系着她的行囊,更系着一份沉甸甸的牽挂。明天,她就要背着這份牽挂,踏上前往蜀地的路。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無論走多遠,總有一個人,會在這江南的梨花樹下,等着她歸來。
夜漸漸深了,醉府的燈火次第熄滅,隻有西子湖畔的風,還在溫柔地吹着,仿佛在訴說着少年少女之間,那份平凡而又真摯的情愫。而醉夢熙,也終于在這份情愫的陪伴下,漸漸沉入夢鄉,夢裡,她已是一位闖蕩江湖的俠女,而覓風,就站在她的身邊,笑着看她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