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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21 糊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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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晴光漫過黛瓦白牆,覓如跪坐在青石階上,指尖靈巧穿梭,将素蘭色紙裁成燕翼形狀,洛君倚着朱漆廊柱替她遞來竹篾,看她用銀線在糊鸢上繡出細密水紋,恰似幼時兩人在溪畔戲水時蕩開的漣漪。

暮春的風掠過雕花窗棂,覓如坐在繡墩上,素蘭色裙擺垂落如雲,纖手靈巧地将素蘭紙蒙在竹骨上,洛君托着靛藍瓷盤,盤中盛着調好的青黛顔料,兩人相視一笑,待糊鸢成形,她便蘸取顔料,在燕形風筝上細細勾勒出仿若水波蕩漾的紋路,恰似他們綿延不絕的情意。

暮春的西子湖畔籠着一層淡青色的霧霭,垂柳的新葉在風中簌簌輕顫,将細碎的光影篩落在覓府青石階上。覓如跪坐在鋪着素蘭色織錦軟墊的矮凳上,月白色中衣外罩着同色缂絲比甲,袖口繡着的銀線鼠尾草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粉潤指尖捏着銀剪,正将素蘭色宣紙裁成流暢的燕翼弧線。

"當心傷了手。"洛君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玄色錦袍下擺掠過青苔斑駁的石階,他修長手指握着捆紮整齊的細竹篾,腰間玉佩撞出清越聲響,"這是前日從餘杭運來的湘妃竹,韌性極好。"

覓如擡頭望向少年,陽光穿過他束發的墨玉簪,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鍍上金邊。她唇角勾起梨渦,将裁好的紙樣輕輕覆在竹骨上:"阿君可知為何要用素蘭紙?"說話間抽出繡針,銀線在紙鸢邊緣遊走,細密紋路逐漸勾勒出波光粼粼的水紋,"幼時你帶我偷放紙鸢,線軸脫手時正是這顔色的紙鸢,載着我的木梳飄去了湖心亭。"

洛君聞言怔了怔,記憶裡那個追着紙鸢奔跑的小小身影,與眼前溫婉可人的少女漸漸重疊。他蹲下身與她平視,見她耳後沾着半片柳絮,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那時你哭得鼻尖通紅,直說再也不碰紙鸢。"

"可如今..."覓如手腕輕轉,銀線在紙鸢腹部繡出一隻銜着麥穗的小鼠,"有你幫我備齊最好的材料,再難的紋樣也能繡得出來。"她話音未落,遠處忽傳來孩童笑鬧聲,八妹醉夢熙握着木劍從回廊轉角沖出來,白色勁裝沾滿草屑,"阿姐!洛公子!二寶又把我的劍藏到假山縫裡了!"

覓如慌忙按住險些被帶跑的紙鸢,洛君眼疾手快扶住竹骨,兩人相視而笑。春日的風裹着湖畔的水汽拂過,将素蘭紙鸢上的銀線紋路吹得微微發亮,恍若将歲月裡所有溫柔的漣漪都凝固在了這一方小小的燕形天地中。

暮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在青磚地上織就菱形的金網。覓如蜷坐在湘妃竹編的繡墩上,素蘭色襦裙層層疊疊垂落,腰間的銀鈴縧帶随着動作輕晃,發出細碎聲響。她指尖捏着浸了漿糊的軟刷,正将素蘭色宣紙小心翼翼地蒙在竹骨上,鬓邊斜插的玉簪随着低頭的動作,在頰邊投下一道月牙形的影子。

“慢些,莫要燙了手。”洛君立在案幾旁,玄色錦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間纏着的淺藍布條——那是去年上元節覓如替他包紮傷口時留下的。他托着靛藍瓷盤,盤中三枚小盞分别盛着青黛、石綠與藤黃,“先勾水紋?我記得你最愛用石綠暈染。”

覓如擡眸,唇角漾起溫柔的笑。她總覺得洛君的眉眼像極了西湖的春水,溫潤又清亮。“阿君記性倒比我還好。”她放下軟刷,指尖蘸了蘸青黛,忽然狡黠地在洛君手背點了個墨點,“去年也是這般,你幫我調色,結果把顔料打翻在我裙角。”

洛君望着手背上的墨痕,眼底泛起笑意。他伸手想擦去她臉頰上沾着的紙屑,卻在觸及前堪堪停住,耳尖泛起薄紅:“那時...那時你追着我滿院子跑,說要把我做成紙鸢放上天。”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闖進來,白色勁裝下擺沾着草葉,腰間木劍還在晃蕩。

“大姐二姐又吵起來了!”醉夢熙撐着膝蓋喘氣,發間束着的紅綢松散地垂在肩頭,“二姐說要給燕子嚴繡個雞形荷包,大姐非說豹紋配金線才好看!”她轉頭瞥見案上的紙鸢,眼睛一亮,“呀!素蘭燕!等做好了借我放放?我保證飛得比大姐養的海東青還高!”

覓如被逗得輕笑出聲,手中畫筆一頓,在紙鸢翅膀上暈開一抹意外的墨痕。洛君見狀取出帕子要擦,卻被她攔住。“别動。”她目光柔和地盯着那抹墨色,“倒像是燕子掠過水面,驚起的漣漪。”說罷又添了幾筆,原本規整的水紋頓時靈動起來,仿佛真有微風拂過西湖。

窗外的垂柳沙沙作響,遠處傳來小販的叫賣聲。洛君望着專注作畫的覓如,忽然覺得時光就這樣停駐也很好。案上的顔料漸漸幹涸,而他們的故事,正如這隻未完成的紙鸢,在細水長流的歲月裡,慢慢生出溫柔的羽翼。

暮春的風掠過雕花窗棂,裹挾着西子湖畔的荷香與柳絮,在屋内盤旋不去。覓如倚着檀木圓桌而坐,素蘭色襦裙垂落如流雲,裙裾上暗繡的鼠麴草紋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她蔥白似的手指捏着軟刷,正将熬煮得恰到好處的米漿均勻塗抹在竹骨上,素白的手腕随着動作輕轉,腕間銀鈴發出細碎清響。

洛君半跪在矮凳上,玄色錦袍下擺鋪散在地,腰間玉佩随着動作輕晃。他托着靛藍瓷盤,目光專注地看着盤中三色顔料——青黛如遠山含霧,石綠似新荷初綻,藤黃若春日暖陽。"先用青黛勾底?"他擡眼望向覓如,墨色瞳孔裡映着她低垂的眉眼,"你總說這顔色像極了我們偷溜去看日出時,湖面上那層薄霧。"

覓如聞言指尖微頓,臉頰浮起兩抹紅暈。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年他們瞞着家人泛舟湖心,晨光刺破薄霧的刹那,青黛色的湖面美得令人屏息。"你還記得。"她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的柳絮,蘸了顔料的筆在紙鸢邊緣輕點,"那時你差點掉進湖裡,還是我用裙擺把你拽上來的。"

洛君耳根發燙,伸手想奪她手中畫筆:"明明是你非要去采湖中的睡蓮!"兩人嬉鬧間,瓷盤突然傾斜,青黛顔料在素蘭紙上洇開一片水痕。覓如望着暈染開的墨色,突然噗嗤笑出聲:"倒像極了那日翻船時,你濺在我裙上的水花。"

話音未落,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虎妞小葵風風火火沖進來,橙色勁裝下擺沾着泥點,懷中還抱着二寶。"四哥!五嫂!"她嗓門洪亮,驚飛了檐下的燕雀,"醉夢熙和大風又打起來了!說是為了比試誰的輕功更好!"

覓如慌忙扶住險些傾倒的紙鸢,洛君則眼疾手快穩住瓷盤。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無奈又寵溺的笑意。院外傳來醉夢熙的嬌喝聲與大風的悶哼,夾雜着兵器相擊的聲響。覓如望着手中未完成的紙鸢,被顔料染藍的指尖輕輕撫過那片意外的墨痕:"看來這隻燕子,也要沾些江湖氣了。"

洛君取過另一支筆,在墨痕旁添上幾片翻飛的柳葉:"如此,倒更像我們的日子——既有細水長流的溫柔,也少不了這般熱熱鬧鬧的煙火氣。"春風再次穿堂而過,将案上的顔料香氣與院中的歡鬧聲,一同揉進這方充滿人間煙火的小天地裡。

暮春的斜陽透過雕花窗棂,在青磚地上潑灑出細碎的金斑。覓如跪坐在鋪着軟墊的繡墩上,素蘭色廣袖襦裙層層交疊,腰間銀線繡就的麥穗紋随着呼吸輕顫。她握着羊毫的指尖微微發白,正屏息将素蘭紙往竹骨上貼合,發間白玉簪垂下的珍珠流蘇,随着動作在臉頰旁輕晃。

“别緊張。”洛君半蹲在她身側,玄色箭袖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舊疤——那是為她摘湖中心荷花時留下的。他托着靛藍瓷盤的手腕穩如磐石,盤中青黛顔料被夕陽染成琉璃色,“上次你糊的鳳凰,尾羽都能騙過雀兒。”

覓如睫毛輕顫,耳垂泛起薄紅:“那還不是你把竹骨削得太尖,紮破了我的手指。”她忽然狡黠地擡頭,筆尖在洛君下颌輕點,“如今該我報仇了。”墨點落在少年如玉的肌膚上,卻被他順勢抓住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那我這傷口,可要覓姑娘親自上藥才好。”

院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铛聲,七妹醉夢紫晃着腰間的狐尾香囊闖進來,紫色襦裙繡着金線流雲紋。“快來看!二姐的雞毛撣子和大姐的皮鞭纏在一處了!”她眼尖瞥見案上的紙鸢,立即湊過來,“這燕子的眼睛還沒畫!讓我來!”說着搶過洛君手中的藤黃顔料。

覓如慌忙去奪畫筆,素蘭裙擺掃過洛君手背。醉夢紫踮着腳在燕眼處點下兩點金芒,紙鸢頓時活了過來。“像不像姐夫看姐姐時的眼神?”她調皮地眨眼,洛君耳尖通紅,卻悄悄往覓如身邊挪了半寸。窗外的柳絮撲簌簌落在未幹的顔料上,将這幅素蘭燕點綴得愈發鮮活,恰似他們纏繞不清的年少時光。

暮春的日光斜斜切進窗棂,将廊下的紫藤花影拓印在青磚地上,随穿堂風輕輕搖曳。覓如跪坐在鋪着雲紋錦墊的矮榻上,素蘭色襦裙上暗繡的卷雲紋與窗外天光交相輝映,發間銀簪懸着的鼠形綴飾随着低頭動作輕晃。她抿着唇将素蘭紙覆在竹骨上,指尖沾着的米漿在陽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

“這裡要再壓一壓。”洛君屈腿坐在她身側,玄色勁裝袖口束着覓如去年為他縫制的月白護腕。他騰出空的手按住紙鸢邊緣,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喉結微動,“前日去市集,見有個老匠人賣會發光的螢石粉,要不要摻在顔料裡?”

覓如睫毛輕顫,耳尖泛起绯色:“阿君又亂花錢...”話未說完,忽聽得院角傳來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緊接着,五姐醉夢紅抱着花貓從遊廊轉角沖出來,紅色襦裙沾滿泥土,發間的珊瑚珠钗歪歪斜斜:“不好了!三姐養的白玉兔把二姐的胭脂罐撞翻了!現在整個廚房都是胡蘿蔔味的胭脂香!”

覓如慌忙起身,素蘭裙擺掃過洛君膝頭。她剛要去扶險些傾倒的紙鸢,洛君已長臂一攬将瓷盤穩穩托住,青黛顔料在盤中蕩出細小漣漪。醉夢紅湊到案前,花貓“喵嗚”一聲跳上矮榻,尾巴掃過未幹的紙鸢邊緣。

“别動!”覓如與洛君異口同聲。少年眼疾手快将貓抱開,卻見那抹貓尾掃出的弧線,竟與覓如原本要畫的水紋意外契合。醉夢紅拍手笑道:“瞧瞧,這貓兒倒是個丹青妙手!”她指尖蘸了蘸藤黃,在燕翼上點出幾點金斑,“這樣才像夕陽下掠過湖面的燕子!”

覓如望着歪歪扭扭卻鮮活靈動的紙鸢,唇角不自覺上揚。洛君垂眸看她笑彎的眉眼,心跳如擂鼓,悄悄将掌心沁出的薄汗在衣擺蹭去。院外傳來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夾雜着二姐尋找胭脂的呼喊,而窗棂間漏下的陽光,正溫柔地包裹着這方充滿煙火氣的小小天地。

暮春的細雨如絲,斜斜地掠過雕花窗棂,在青石闆上敲出細碎的聲響。覓如倚着窗邊的梨木桌案而坐,素蘭色襦裙外罩着半透明的鲛绡紗衣,衣袂上銀絲繡就的麥穗圖案在朦胧的天光裡若隐若現。她正專注地将素蘭紙蒙在竹骨上,濕潤的空氣讓米漿變得更加黏膩,指尖不自覺地收緊,卻被洛君覆上了溫暖的手掌。

“當心傷着。”洛君半蹲在她身側,玄色錦袍下擺拖在地上,腰間的白玉佩随着動作輕輕碰撞,發出清越的聲響。他托着靛藍瓷盤的手微微前傾,盤中青黛顔料被雨絲濺起細小的漣漪,“這雨怕是要下整日,不如先歇一歇?”

覓如擡眸,睫毛上還沾着細小的雨珠,梨渦淺淺:“你總把我當孩童護着。”話雖如此,卻還是放下手中的軟刷,接過洛君遞來的帕子擦拭指尖。忽然,院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着是九妹醉夢泠的驚呼聲:“不好!小加加和劉阿肆用竹筏運稻草,結果卡在了九曲橋洞下!”

覓如與洛君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她素蘭色的裙擺掃過案幾,險些帶翻瓷盤,洛君眼疾手快地扶住,卻讓一抹青黛顔料濺在了她的袖口。“對不住!”洛君慌忙掏出帕子,卻被覓如攔住。

“别動。”她狡黠一笑,蘸着顔料在洛君衣襟上點了個墨點,“這樣才公平。”話音未落,醉夢泠已沖進屋内,粉紅色的襦裙沾滿泥水,發間的魚鱗狀銀飾歪歪斜斜。“二姐和燕子嚴正在用竹竿撐竹筏,可稻草吸了水太重……”

覓如望向未完成的紙鸢,又看看院外的雨幕,忽然靈機一動:“阿君,把晾在屋檐下的麻繩取來!我們用風筝線牽引竹筏!”洛君立刻會意,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将案上的素蘭紙掀起一角。

細雨中,覓如踮腳将風筝線系在竹筏的木樁上,素蘭色的裙擺被雨水浸透,貼在小腿上。洛君撐着油紙傘為她擋雨,看着她認真的側臉,心跳比雨聲還要急促。遠處傳來衆人的歡呼聲,竹筏終于順利通過橋洞,而他們的燕子風筝,正載着細密的水紋,在雨幕中輕輕搖晃,宛如一隻振翅欲飛的精靈。

暮春的斜陽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長,在青磚地上織就金色的網格。覓如跪坐在鋪着素蘭色絨毯的矮幾旁,素蘭色交領襦裙上繡着的銀絲鼠尾草随着動作輕輕起伏,發間珍珠步搖随着低頭的動作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影。她咬着下唇,将最後一片素蘭紙仔細貼在竹骨邊緣,指尖被米漿浸得微微發白。

“歇會兒吧。”洛君蹲在她身側,玄色直裰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淺淡的疤痕——那是幼時為她驅趕野貓留下的印記。他用帕子輕輕擦去她額角的薄汗,托着的靛藍瓷盤裡,青黛顔料在暮色中泛着幽幽的光,“再畫下去,眼睛可要累壞了。”

覓如擡頭望着他,眼尾泛着溫柔的笑意:“阿君總把我當小孩子。”話雖如此,還是接過他遞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溫熱的茉莉茶。忽然,院外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着是八妹醉夢熙的大嗓門:“小葵!你家二寶又把我的練功樁撞塌了!”

覓如慌忙起身,素蘭裙擺掃過洛君的手背,驚得他險些打翻瓷盤。兩人趕到院中時,隻見虎妞小葵正叉着腰,橙色勁裝沾滿木屑,懷裡的二寶卻還在咯咯直笑。醉夢熙的白色勁裝下擺破了個大洞,木劍斜斜插在泥土裡:“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

“對不住嘛!”小葵撓着頭,耳朵上的虎頭墜子晃來晃去,“二寶說想給你搭個更高的樁子!”說着從身後掏出個歪歪扭扭的木燕,“喏,賠你的!”

醉夢熙盯着木燕,突然噗嗤笑出聲:“醜得跟落湯雞似的!”她轉頭瞥見覓如手中的素蘭紙鸢,眼睛一亮,“還是四姐的燕子好看!等放起來,借我在上面挂個劍穗?”

覓如看着衆人鬧作一團,唇角不自覺上揚。洛君悄悄靠近她,低聲道:“不如在紙鸢上再添幾筆?”他拿起畫筆,在燕尾處勾勒出幾縷銀絲,“就當是燕子帶着我們的熱鬧,飛到天上去。”

暮色漸濃,院中的歡笑聲混着晚風,和着未幹的顔料香氣,一同融進了這方充滿煙火氣的小天地裡。覓如望着手中的紙鸢,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瑣碎的日子,竟比任何江湖俠義都要動人。

暮春的日頭斜斜挂在雕花飛檐上,将滿院紫藤染成流動的紫霞。覓如蜷在湘妃竹榻上,素蘭色襦裙層層鋪開,裙擺處銀絲繡的麥穗在光影裡閃着微光。她正用軟刷蘸着米漿,将素蘭紙往竹骨上貼,發間銀鼠簪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影子。

“當心漿糊燙着。”洛君半跪在榻邊,玄色錦袍下擺垂在青磚上,腰間玉笛随着動作輕晃。他托着靛藍瓷盤的手腕穩如磐石,盤中青黛顔料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燙,“方才去廚房,王媽留了桂花蜜糕,等糊完這隻燕子便去吃?”

覓如擡眸,梨渦淺淺:“又想用糕點哄我?”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緊接着是三姐醉夢艾的驚呼:“我的草藥!誰把曬着的紫蘇打翻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覓如素蘭色裙擺掃過洛君手背,驚得他慌忙穩住瓷盤,卻仍有幾滴青黛顔料濺在她袖口。

“對不住!”洛君掏出帕子要擦,被覓如按住手腕。她狡黠一笑,指尖蘸着顔料在他衣領點了個墨點:“這樣才公平。”兩人鬧着趕到院中,隻見醉夢艾的綠色裙裾沾滿草屑,正蹲在地上撿拾紫蘇葉,而五姐醉夢紅懷裡的花貓正抖着沾了草藥的尾巴,紅色襦裙上還粘着幾片幹花。

“都怪這饞貓!”醉夢紅嗔怪地刮了刮貓鼻子,“非要搶小加加的飯團,結果撞倒了藥筐。”她眼尖瞥見覓如手中的紙鸢,立刻湊過來:“這燕子的翅膀還空着!我給它添幾朵流雲?”說着奪過畫筆,在素蘭紙上勾出幾筆金紋。

夕陽将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院中的歡笑聲驚起檐下的燕雀。覓如望着紙鸢上歪歪扭扭卻靈動的流雲,忽然覺得,這帶着顔料污漬和生活痕迹的燕子,倒比任何精巧的紋樣都要鮮活。洛君悄悄靠近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明日放紙鸢時,把我們的願望都系在上面?”

暮色漸濃,素蘭紙鸢在晚風裡輕輕搖晃,仿佛已經迫不及待要載着滿院的煙火氣,飛向霞光漫天的天際。

暮春的斜陽透過雕花窗棂,在青石地上灑下斑駁的金網,院中的晚櫻簌簌飄落,粉白花瓣混着柳絮在穿堂風裡打着旋兒。覓如跪坐在鋪着素蘭色織錦的矮凳上,素蘭色交領襦裙繡着銀絲卷雲紋,随着她低頭的動作,發間綴着珍珠的銀鼠步搖輕輕晃動,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影。她正屏息将最後一片素蘭紙覆在竹骨上,指尖捏着的軟刷沾着米漿,在夕陽下泛着柔和的光澤。

“這裡要壓平整些。”洛君半蹲在她身旁,玄色直裰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舊疤——那是去年為她摘取高處的桑葚時留下的。他托着靛藍瓷盤的手微微前傾,盤中青黛顔料被晚風拂起細小的漣漪,“當心紙角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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