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從他的另一邊袖袋裡掏出了一隻銀制小狗！

很小很精細很逼真的制作，要把銀子打成這個形狀，工費都得花去不少了。更别說上一次他得到這塊賞銀，是因為他給她送來了繡線。

繡線裡頭還有不少價值遠超過這一小錠銀子的金絲跟銀線。

另外，虞映雪錯愕地看着他，“你不是說這銀子你受之有愧，把它換成各大知名商鋪的糕點了嗎……”

那糕點最後也被他送來了這裡，借口好像是有一回她順手賞給他的點心……

江嶼白熱度剛消的臉蛋頃刻間又重新燒了起來：對吼，因為有一天他在卷軸裡看見了這樣一句話：今天的點心，是棗泥酥啊……

江嶼白也看不出，二小姐的這句話裡，對棗泥酥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但是這不妨礙他将城中的各種包含棗泥酥在内的點心對二小姐采購來啊！

左右現在他的職業還是采買，買來這些東西，簡直不要太順手。

虞映雪終于忍不住歎了口氣，“江嶼白，你别對我那麼好……”為什麼他不是上輩子就出現的呢？

還是說他也出現了的，隻是上輩子她跟他完全沒有緣分。那重來一世，确實是老天爺對她的優待了。

可是今生，她卻完全無法地純粹地喜歡上對方。她的心裡焚燒着黑色的火焰，要是不傾向昔日的那些故人，就一定會燒到她自己。

要是向那些人發洩出去……虞映雪不想去賭，這個神秘人物跟大名鼎鼎的禦影衛，究竟哪方更厲害些。

所以别對她太好、先盡量離她遠一些吧。

也許江嶼白是老天爺送給她的惡犬，但是她總是那麼沒出息，隻舍得在天平的其中一端放上她自己……

＊＊＊

那一刻，她在風中伫立的姿态，跟她望向他的複雜眼神，都實在是太過真實……真實到江嶼白甚至完全不能隻拿她當一個遊戲人物來看待。

剛剛在院子裡倒東西跟挑揀東西的時候，江嶼白一直都是半蹲在地的姿态。

此刻他從這個角度仰望她，似乎能将她眼底所有的複雜情緒都盡收眼底。

江嶼白的心髒沒有狂跳，卻還是比正常的狀态加速了一點。

他的目光将她包容于其中，眼中罕見地摘去了對遊戲人物的隔膜跟濾鏡。他好像看見了她無言的善良與淚光、痛苦與仇恨……

于是江嶼白情難自禁地說道，“二小姐，我可以抱抱你嗎？”

事實上，他已經沒有理智去思考，這樣的要求在“天下”這個遊戲的背景下算不算冒犯了。

那是他突然産生的強烈沖動，能夠提前開口問一問虞映雪的意見，就是他費盡心思維持理智的結果了。

虞映雪沒有說話，她含着并不明顯的淚光點了點頭。

這算什麼？無言的默契/安慰/告别？剛剛她的拒絕并不生硬，所以他也想用溫情一點的方式回應她嗎？

得到允許以後，江嶼白快到像是彈起的身子，但是來到虞映雪眼前的動作，他卻進行得并不魯莽。

下一秒，他調整好姿勢，輕輕地将虞映雪的腦袋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伸出手來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肩膀。

這個姿勢，比起虞映雪想象中的最後一個熱烈的擁抱，無疑更像是他笨拙而又溫情的安撫。

“二小姐，接受我對你的好，你完全不用有負擔。”

“如果感到困擾，如果覺得想要回報，那你就——對我笑一笑吧。我本來，就是為了看到你發自内心的笑容，才拼命地想要讓你開心起來的。”

“映雪、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叫‘心中有佛、所見皆佛’。你值得他人傾盡一切地對你好，那些認為你不值得的人，才是真的不配評價你！”

“你……不要難過。”

“啊——”虞映雪沒有聽過那個故事——他們的世界裡并不存在着蘇東坡——但是卻能大緻明白它的意思。

她的淚水終于可以不用強忍地傾瀉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隻有她沒有人愛呢？

她知道自己值得，那是娘親用生命給予她的答案，所以才會更加痛苦。

原本她隻是感歎，但是此刻，她卻不免真的多了些遺憾——江嶼白，要是你能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