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那張普通的銀行卡看來看去,剛想問大哥裡面有多少錢,就看到銀行卡的背面寫着一個數字:1521134.25.
數字有零有整,上面的字迹還沒幹,黑色的墨汁沾染了陸昀川修長的指尖。
他心想,這大概是大哥所有的積蓄了,這是他自從進公司後攢的錢吧?
心裡酸酸的,有的人隻要掉一滴淚就能得到父母的關愛,一給就是上千萬。
而有的人辛辛苦苦工作多年,從不亂花一分錢,也才攢了這麼點。
陸昀川起身将銀行卡給大哥還回去,靠在大哥電腦桌前低眼看着他:“我不能要你的錢,你拿着,還要攢着以後買房娶媳婦呢。”
傅西辭搖頭,沒有接他遞來的銀行卡,陸昀川将銀行卡放在他手裡:“還是你拿着吧,我大手大腳,一天給你花完了,等我需要錢的時候,我再跟你要,不,我跟你借,以後肯定全部還你。”
傅西辭不要他還,隻是一個勁搖頭。
陸昀川心裡柔軟:“要不是為了你,我肯定不會留下來受這罪。”
如果傅家沒有傅西辭,他肯定去跟着霍硯修混。
懶得受這白眼和委屈。
傅西辭那雙好看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陸昀川也就不說了,伸手捏捏大哥的臉:“我就知道,在這個家裡,你最疼我。以前的事,對不起,怪我太年輕,自尊心太強,覺得你給我丢人,但我以後不會了,不管你什麼樣,你始終是我大哥。”
傅西辭隻是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昀川也不指望他回答自己什麼,隻是讓他把銀行卡收起來,或許以後的衣食住行還真的得靠大哥。
他這個大哥,其實很聰明,就是反應遲鈍得很。
哥也是十八歲高三畢業,但高考成績不理想,所以高考之後就沒讀書了,直接進了公司。
大哥高考的時候沒人去陪,陸昀川也沒去,隻是和霍硯修帶着一群人四處瞎溜達,溜達到了哥哥所在的考場,他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所有人都考完出來了,隻有他的大哥是在交卷鈴聲響起的一刻,卷子被老師強行收走。
他沒有做完卷子,還留有很大的空白,這也間接說明他的思維不太健全。
然而高考成績出來後,大哥的分數夠得上三本,但傅開疆覺得他就算讀完大學也沒什麼用,便沒讓他讀。
後來哥要進公司之前,他的班主任竟然來家訪,想讓大哥補習一年,和傅開疆說起傅西辭的高考成績,班主任也是惋惜。
陸昀川陷在沙發裡打遊戲,聽得清清楚楚,班主任說:“傅西辭這個同學,要是把做題的速度提升一下,其實能考出好成績,他每次模拟考試,雖然卷子沒做完過,但做完的題幾乎都是對的。”
當時陸昀川都驚呆,他心想一個傻子竟然能有這種能力?他一個智商健全的人,做完整套試題能對一半都不錯。
現在想來,他的傻大哥隻是腦袋受過傷,反應遲鈍了,其實智商沒什麼問題,起碼比他這個健全的人要聰明。
所以大哥什麼都懂,什麼都看在眼裡,隻是無法表達罷了。
想到這裡,陸昀川的心就直抽抽,所以他在死前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深知死亡是什麼樣的一種恐懼。
陸昀川歎息一聲,看着傻哥哥半天,擡步去浴室洗了把手,爬上了哥哥那并不大的床。
他問傅西辭:“大哥不去上班嗎?”
大哥半天回了一句:“去。”
陸昀川拆了大哥的被子:“那你去吧,我在家睡覺,路上注意安全。”
大概是感冒還沒好,陸昀川腦袋還是很沉,爬上床之後就想睡覺,大哥什麼時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晚上還是被大哥叫醒的,大哥喊他起來吃飯,人家一大家子阖家團圓,有說有笑地聚在客廳裡,傅望舒和傅雲舟在逗傅淩川。
隻有他和大哥兩個被嫌棄的人,躲在這安靜的一隅,吃着剩飯。
但陸昀川已經不計較這些了,隻要傅家不把他掃地出門,他去當看門狗都行。
他中午吃多了,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不吃了,大哥慢吞吞地給他沖了杯感冒靈,端過來,他一飲而盡之後又躺回了床上。
他要快點好起來,去學校上課。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連大哥什麼時候上床的都不知道。
感覺身邊的床往下陷了陷,他睡眼惺忪地擡眼,大哥的手又朝他額頭摸來,隻見大哥眉頭微蹙之後,又下床去拿了退燒藥給他吃。
合着一整天燒還沒退就要應付這一家人,陸昀川覺得活着确實挺難的。
就着大哥的手吞了一顆退燒藥,又躺回去,他感覺到被人照顧的溫暖了。
像小時候一樣,十歲之前,爸媽不在家的時候,他總會來找大哥,非要大哥抱着才能睡着。
大哥也會耐心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直到他睡着。
好久沒有這種安心的感覺了,他全身有些發冷,下意識往哥懷裡鑽。
大哥剛洗完澡穿着睡衣,胸口的兩顆扣子沒扣好,身上熱乎乎的,陸昀川朝他抱過去之後,臉直接就埋在大哥的胸肌上了。
大哥不注重鍛煉,所以胸肌很軟,陸昀川的臉在大哥胸口拱了幾下,小聲呢喃:“大哥,抱抱。”
傅西辭頓了片刻,大手緩緩地放在了他的背上,輕輕地拍着。
陸昀川小時候就喜歡埋在大哥的胸肌上睡覺,如今失而複得,他還是那樣。
隻不過小時候沒那麼多壞心眼,如今卻還要上手摸一摸,給出評價:“大哥的奶,真大,比我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