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戚晏一下樓就聽見了廚房裡的動靜。

他循聲摸了進去，看見宋昭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餐。

“醒了？”系着圍裙的宋昭在忙碌的間隙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招呼道，“正好，來幫我切下蔥花。”

戚晏探頭一看，疑問道：“往煎蛋裡加？小喬不吃蔥花。”

“不是，我給沈之湛單獨煮一碗馄饨，他不愛吃三明治吐司這些。”

宋昭利落地把鍋裡的煎蛋翻了個面，“以前行程太忙沒時間，隻能湊合着對付一口。現在既然都空下來了，還是盡量照顧一下各人的口味。”

“太賢惠了。”戚晏感慨道，“以後哪個女孩兒嫁給你，肯定能幸福一生。”

宋昭抿着嘴，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女孩兒肯定都喜歡你這種類型啊，又高又帥又能保護别人。我隻會做個飯而已，何況你也不是不會。”

“那不一樣。”戚晏翻了把刀出來，邊切蔥花邊說，“我下廚全靠興趣，要做也是做自己想吃的。真讓我像你一樣，處處考慮别人的口味照顧人，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宋昭搖搖頭說：“你不會的。”

戚晏沒太明白：“什麼？”

“你不會撂挑子不幹啊。”宋昭把煎蛋盛進盤子，順口答道，“畢竟你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地照顧大家。”

“當初定隊長的時候，大家明明都選了你，結果你硬要讓給我。可就算隊長的名頭給了我，每到關鍵時刻，保護大家，照顧大家的人還是你。我經常覺得，我這個隊長當得真的有些不夠格。”

戚晏沉默了一瞬，宋昭還不知道他真的差點就要撂挑子了。

如果喬柯沒有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了出來。

如果他沒聽見幾個隊友在公司的那番話……

“别這麼說，我可沒有要謀權篡位的想法。”戚晏故意玩笑道。

“我也沒你那麼好脾氣，就算真讓我當了這個隊長，我也不可能像你一樣事無巨細地帶孩子，這個位置還是你來最合适。”

宋昭沉默一瞬，才說：“其實……我是想說，這次跟公司抗議也好，談判也好，都應該是由我這個隊長率先出面才對。”

“但是我太懦弱了，沒能像你一樣勇敢地站出來。甚至在你站出來之後，也沒有第一時間支持和響應……對不起。”

戚晏一怔，表情也随即正經了起來：“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對我道歉。是我沒有提前跟你們商量，打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我的私心連累了你們。”

他沒跟宋昭說他曾經生出過别的念頭，但同樣的，他也沒問宋昭如果沒出這次新專的事情，他們三個還會不會堅定地跟他統一戰線。

人與人之間總要有一條界限的，關系再親密也一樣。

宋昭搖頭道：“是人就都有私心。可沈之湛說得沒錯，如果你的私心大于我們，那你這些年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抛下我們自己離開，但是你沒有。”

“惹惱公司的後果，難道你沒有想過？你的人氣和商業價值是隊内最高的，如果不是為了大家，那麼跟公司私下協商也好，修改單人合同也好，你完全可以采用對自己傷害更小的解決方式，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個人占盡好處。”

“可是我們……我卻差點就踩着你的肩膀接了公司的資源。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在心裡替自己覺得不值。”

“……這是在幹什麼，忏悔大會嗎？”

戚晏笑了一聲，把切好的蔥花裝進小碗，放到宋昭手邊。

“好了，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知道每個人心裡都閃過了很多念頭，做過了很多盤算。”

他知道宋昭可不是喬柯那種傻白甜，小小年紀隻覺得感情重于一切，所以他也不拿什麼隊友情隊友愛糊弄宋昭。

盡管這東西，他們幾個确實有。

“私心也好，權衡利弊也罷，無論過程是怎麼樣的，總之大家最後共同作出了這個決定。君子論迹不論心，過去的就這麼過去吧，以後的路還要一起走，别在心裡留疙瘩。”

有了戚晏這句話，宋昭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以後我會更努力的，努力盡到隊長的職責。”

“你已經做得很棒了。”戚晏拍拍他的肩膀，順手拿了片火腿塞進嘴裡，“别太難為自己，我去喊他們起床。”

他轉身出了廚房，宋昭臉上帶着如釋重負的笑容，輕聲重複了一遍：“以後的路還要一起走。”

戚晏上了樓，挨個兒把人從床上薅起來，其中最難薅的鄒衡是直接被他從被窩裡拎出來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喬柯今天似乎有點躲着他。

以往被他喊起床的時候都要耍賴在床上滾個好幾圈，剛剛卻一聲不吭就爬起來洗漱去了。

是酒醒了，昨晚的記憶回來了，知道不好意思了？

戚晏心裡有點想笑。

等五個人整整齊齊圍着餐桌坐好，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好豐盛啊……”鄒衡吸了一口宋昭剛榨好的豆漿，迷蒙道，“好久沒有這樣健康規律地進食過了。”

沈之湛咬了一口宋昭特地給他做的馄饨，說：“以後每天都可以健康規律地進食了。”

這話一出，桌上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沈之湛的臉上也立刻浮現出一絲懊惱。

昨天嘻嘻哈哈的宣洩和熱鬧不是假的，埋藏在心底的忐忑和慌張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