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懸天空,鳥雀的鳴叫聲回蕩在山林之間。一輛稍顯破舊的綠皮火車,穿過隧道,行駛在綠意蔥茏的群山裡。
晃蕩的車身伴随轟隆的震動聲響,車上所有乘客,在這個炎炎夏日的午後,幾乎都難以抵抗地進入了夢鄉。
12号車廂連接處,列車售貨員推着裝滿零食飲料的推車,無精打采地叫賣着朝下一節車廂走去。
“給我來袋泡椒雞爪。”
走過一半車廂時,一個靠窗座位上,穿着汗衫的老頭攔住小推車,從腳邊裝滿菜的竹筐裡摸出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遞了過去。
“有冰水麼?”
老頭正對面靠窗位置的青年擡了擡手。
“有,五塊。”
售貨員從推車最底下拿出還在冒水珠的礦泉水遞了過去,又将找零的錢放在老頭手裡。
宋盞接過水,看見手機信号隻剩一格,又從面前的背包裡翻出現金。
售貨員完成兩單交易,推着小推車繼續向前叫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這節車廂。
宋盞喝了口冰水,昏沉的睡意一下子被涼意沖散,整個人清醒過來。
昨夜接到玉姨電話後,他就馬不停蹄地買票收拾行李,出家門時,天還沒亮,雨也未停,劉海橋的呼噜聲依舊震得人心煩。
此行的目的地是南山市遊嶺縣雲池鎮,距離西長市十萬八千裡,南山市沒有機場,西長市沒有到南山的高鐵,宋盞隻能先坐一小時的高鐵到省會,再從省會機場坐兩小時的飛機到南山市所在省的省會,然後再青春沒有售價,鐵腚直達雲池。
距離他上火車,已經五個小時了。自打進了山,信号就時有時無,大多時候隻能靠欣賞窗外山景打發時間。
眼前暗了下去,火車又進了隧道。
宋盞挪了下屁股,換個姿勢靠在座椅上。
本來隻打算請三天假,辦完事兒就回去,但現在他慶幸錢萊多批了四天,說權當補上之前會展中心項目那兩個加班的周六日。
上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火車,還是大學時候被劉海橋硬拉着去大西北徒步。
一轉眼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轟隆隆——”
火車出了隧道,窗外還是相同的風景。
這次的目的地雲池鎮,宋盞從沒聽說過。手機上的離線地圖顯示,鎮子在群山深處,四面都是大山,一條名叫無射的長河穿鎮而過,将整個鎮子一分為二。
玉姨沒有給他更具體的地址,隻說這是他們的老家,連那個死掉的三阿公是誰也沒有介紹。
關于老家,宋盞毫無印象,他十八歲之前的所有記憶都在十年前那場車禍中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還記得那時自己剛從昏迷中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玉姨。玉姨握着他的手,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宋盞搖頭,他不認識這個眉眼精緻的女人,甚至當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得知失憶,玉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一般,事無巨細地與他講述他的曾經。
他叫宋盞今年十八歲生日是農曆三月十二日也就是三天前他出車禍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