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有不涼的中央空調，有喧嘩吵鬧橫沖直撞的小孩，還有臉色越來越臭的徐璟然。

徐璟然已經數不清她被沒禮貌的小孩，和追着小孩跑的更沒禮貌的大娘大爺撞了多少次了。

每被撞一次，徐璟然就瞪一眼宋知微來發洩。

宋知微被瞪無數次，都成□□靶子了。

又被瞪一次後，她摸摸臉，感覺再待下去，徐璟然的眼刀子都要化出實體來了。

她趕緊加快腳步走到商場四樓。

每個月最後一天，宋知微和父母會在商場的美食小吃區和幾家平價餐廳吃飯作為迎接新一月的儀式感。

偶爾，張萍和宋用功會給她買杯奶茶，然後一起逛商場。

當張萍盤算着手裡有點餘錢時，會到樓上的運動服裝店給宋知微挑件舒服好穿的T恤褲子，更多時候，逛商場就是純逛。

什麼都瞧瞧，一起猜裝修高大上的店鋪裡頭賣的東西有多貴，然後一起對價格咋舌。

張萍喜歡的裙子，就是這時看到的。

宋知微帶着徐璟然走，邊走邊說：“其實媽媽從沒說過她喜歡那條裙子。”

徐璟然表面裝作不在意她在說什麼，實際上耳朵已經豎起來了。

“那條裙子正好擺在櫥窗的位置，每次經過那條裙子，媽媽腳步都會放慢，忍不住多看兩眼裙子。”

“所以我知道，媽媽肯定很喜歡。”

宋知微說話時，嘴角一直揚着笑，為自己很了解張萍而自豪滿意。

也再一次讓徐璟然認識到，她和張萍、宋用功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本來我打算這個假期找個兼職賺錢買裙子的，可剛放假沒多久，就出了我們那檔子事，我就沒找成兼職。”

徐璟然眉一挑，抓到關鍵詞。

剛放假，宋知微那邊就知道這事，可居然拖到隻剩下兩周，才吃那頓見面飯嗎？

徐璟然覺得這不像父母的行事風格。

“總之，我之後找到時間就做兼職還你。”宋知微說。

徐璟然提醒道：“你卡裡能刷出錢。”

宋知微搖頭說：“我自己賺的錢買給媽媽，和用你們那邊的錢買給媽媽，意義是不一樣的。如果不是我怕這裙子過了夏天就下架，加上你突然提起給爸爸媽媽買禮物，我也不會想着現在買。”

兩人走進店裡，徐璟然想到對她來說連一頓飯都夠不上的錢，就花掉了宋知微可能要花一整個假期打工才能攢夠的錢，心裡格外複雜。

這種複雜讓她變得安靜。

徐璟然忍不住想：是錢重要還是親情重要？

她從小到大從沒缺過錢，而宋知微從小到大從沒缺過父母的關愛。

買完裙子不久，宋知微又給宋用功挑了雙鞋，徐璟然看着她像專家一樣捏捏鞋頭，手伸進鞋子裡壓壓鞋墊，又張開手對着鞋子比尺寸。

“就這雙，錢我一起還你。”宋知微說。

徐璟然無所謂她還不還，沒吱聲。

兩人提着東西從商場出來，宋知微又打了輛車，她一想到晚上吃完飯，還得打車回最開始的商場，讓司機接她們回去，表情像吃了十斤苦瓜。

這樣下來，她攢的那點零花錢都要花光光了。

窮啊！宋知微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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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折騰一趟，到那邊的家已經下午四點了。

宋知微家住在一個年齡有點大的小區，雖然小區建造時間久，但小區翻新、綠化做得都挺不錯，并不顯老舊。

徐璟然跟在宋知微後頭，發現宋知微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條件艱難。

她去港城時，在車上見過很多密密麻麻、緊貼在一起的公寓，當時司機看她好奇，跟她說這些公寓樓有外号叫做“鳥籠房”。

鳥籠房樓層高，棟棟挨得近，潮濕、難見天日都是正常事。

她原以為宋知微家可能也是這種環境。

也對，當年為表感激的富人給張萍安排了私人醫院，說不定也給了錢做感謝。

她正這麼想，留意到她的詫異的宋知微無比驕傲地挺起胸膛說：“沒想到我家住得還不錯吧，這可是爸爸媽媽起早貪黑賺錢買下的房子！當時爸爸媽媽的朋友勸他們說房子太貴，沒必要買房，存多點錢回老家更舒服，但爸爸媽媽不願意，他們想給我好的讀書環境，咬牙攢夠首付買的。”

“當時那個老闆沒給你們錢嗎？”

許是回到了安全感充足的環境，宋知微變得活潑不少，走路都蹦蹦跳跳起來，話也多了。

“他要給，但爸爸沒收。爸爸說這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做的事，但媽媽當時胎位不太正，爸爸很擔心媽媽，還是接受了去私人醫院的謝禮。”

“到了，我家在這棟。”

宋知微帶着徐璟然走進電梯。

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越升越高。

當她們要去的樓層越來越近時，徐璟然莫名感到緊張。

她無措地環起雙臂，這似乎是她自我保護時會做動作。

叮咚——

電梯響後，門打開。

宋知微掏出鑰匙開門，進門大喊：“爸！媽！我回來了！”

徐璟然看到兩個身影從不同房間出來往門口走，心徹底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