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對方眼神裡的另一種意味，那種審視感。

面對衛小芙的時候，衛昊揚又是另一副面孔，那是裴羽所陌生的，是嚴厲的兄長，也是可靠的大哥。

衛昊揚明顯很關心他妹妹的生活，也很在乎她的感受。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落地窗外，紅色的晚霞和淺藍色的天空交織成絕美的畫面，衛小芙的笑聲清脆，菜肴可口，除了衛昊揚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其餘一切都很完美。

裴羽和衛昊揚就像是兩個優秀的演員，在衛小芙和陸阿姨面前，上演着兄友弟恭。

多年未見的兩個人，哪怕是親兄弟，多少還會有些疏離感，所以哪怕衛小芙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的氣氛，也隻是以為大哥和二哥許久沒見，還沒熟稔起來，隻要再相處一段時間，大家就又會變得和小時候一樣親近。

在餐桌上，她明顯想要維系這份兄弟情，讓衛昊揚多回家也是出于這個目的。

誰又能讓她失望呢，直到衛昊揚保證，接下來一個禮拜，一定每天回家吃飯，她這才表示了滿意。

晚飯後，裴羽去洗澡，這時候他再次慶幸，他記得衛昊揚已經在樓下的浴室洗過了，免除了兩人可能在浴室撞見的尴尬。

二樓有兩個套間，淋浴在走廊的中間，和擺放健身器材的房間相連，裴羽洗完澡聽見隔壁健身房裡傳來的悶響聲。

下意識順着聲音走近，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寬闊結實的背脊，和背後線條優美的肌肉一下子撞入眼簾。

裴羽一怔，想要退開，裡面的人已經聽見了腳步聲。

帶着殺氣的眼神倏然回望，看到是裴羽，目光一頓，收起拳站定，這時候的衛昊揚，又成了衛總，用那種挑剔的眼神看着他。

“你用了我的浴室？”沙袋在衛昊揚的身前搖晃，他用牙咬着手套扔下，繼續解開手掌上纏繞的布條。

他看起來不大高興，裴羽想起對方的潔癖，“抱歉，我不知道不能使用，但分開用也挺奇怪的吧？”

作為親弟弟的話，确實奇怪，會讓衛小芙以為兩個人關系不佳，衛昊揚的臉上面無表情，沒有再說什麼。

想到曾經意外發生的親密接觸，如今再來說什麼潔癖，似乎有些可笑。

裴羽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可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經出賣了他，衛昊揚和他一樣變得神色古怪，顯然想起了同樣的事。

他罵了句髒話，一個側身飛踢，沙袋随着悶響劇烈飛蕩出去，衛昊揚吐了口氣，似乎已經不打算再糾結。

赤裸的上半身露出對稱的八塊腹肌，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胸前還有類似傷疤的痕迹。

這樣的精英企業家怎麼會有那樣的傷？裴羽壓下了心裡的疑問，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這幾天使用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應該都屬于衛昊揚。

希望他不要介意，他動了動嘴角，什麼都沒說。

他決定還是離開這個尴尬的地方，這時候眼角餘光裡，渾身是汗的衛昊揚朝他走過來。

汗水從胸腹滑落，沁入運動長褲的腰間。

衛昊揚抓起在脖子上條毛巾擦汗，短發在汗水中被梳向腦後，露出額頭，銳氣逼人，這讓他身上屬于商人的标簽再次模糊。

裴羽轉開視線，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房，他無法解釋此刻奇怪的感覺。

焦躁的，令人不安。

他幾乎像是逃走一樣離開，衛昊揚偏偏這時候叫住了他，“你把小羽的聲音模仿得那麼像，是怎麼做到的？你根本不認識他。”

裴羽隻能站定，轉過身，“其實那不是衛昊羽的聲音，隻是接近，你給了我的那些錄音，我根據那些資料模仿了少年的他，加一點成年人的感覺罷了，确切地說，我隻是讓你們聽起來覺得那就是他。”

裴羽說得那麼輕松簡單，“每個人都有自己說話的習慣，一些發音，氣口，除了聲線以外，這就成為了這個人說話的特色，也是給他人的印象。”

“隻要抓住這些特色，哪怕有不像的地方，也會被人下意識地忽略，而覺得十分相似。”

說起這些，他侃侃而談，半靠着牆，抱起手臂，“其實這是應該的，畢竟你出了錢不是嗎？我要對得起這個價位，就要不斷地練習。”

“你練了多久？我并沒有給你太多時間。”

“在你看不到的所有時間，除了必要的工作出席，我都在家練習，我并不是天才，大家把配音演員比作可以演繹一切的怪物，但其實背後需要大量的練習來做支撐，我可是練得聲帶都要磨壞了。”

他有意誇張了幾分，故作輕松，衛昊揚頗有深意地笑了笑，“就算這麼辛苦，我也不會加錢的。”

裴羽笑容一頓，“是啊，多謝衛總提醒。”

“抱歉，隻是個玩笑。”在他轉身就走的時候，衛昊揚抓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