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課像個巡視自己地盤的小狗一樣,這裡走走,那裡聞聞。
“诶!”陳課東看西看,問:“我送你的相冊呢?你怎麼不放進去?不喜歡啊?”
陸傳江繼續收拾自己的箱子,頭也沒擡。
陳課突然想到江引說的話,但他還是很想問:“是不喜歡嗎?”
陸傳江扭頭看他,皺着眉道:“我就不能放進其它地方了嗎?”
他一說完,陳課沒有說話。
陸傳江看他癟了的嘴,說:“我放我爺爺屋裡的。”
這陳課肯定就不能進去看了。
陸傳江和他的爺爺生活在一起,這個房子很陳舊但很大。
陳課想象了一下,這麼大的房子裡隻有兩個人生活,陸傳江的爺爺還經常出去參加活動,就留陸傳江一個人在家裡。
心裡突然有些酸。
“陸傳江,”陳課在他身旁蹲下,“你在這片兒沒有什麼朋友嗎?”
陸傳江疑惑地看着他。
陳課說:“平時沒有什麼人找你玩兒嗎?”
“姚宋,”陸傳江說:“姚宋以前會來找我。”
陳課想起姚宋對陸傳江動手動腳,還有姚宋身邊那個很像陸傳江的人,他有了一些猜測。
“你和他究竟什麼關系啊?”陳課就是直來直往的性格,因為他知道陸傳江真的不想說的話就會不說。
但陸傳江說了。
“我、楊烨行,姚宋,是一起長大的。”
陸傳江有些震驚,還有楊烨行的事情。
陸傳江說:“但他在我初三那一年,猥亵了我……”
“……”陳課眉頭皺了起來。
陸傳江的語氣很平靜,像一個旁觀者在叙述這毫不相幹的事情,“他打楊烨行是因為,那一天楊烨行來我家找我,正好碰上,把他打進了醫院。”
“他……他怎麼……”
陸傳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頭看向陳課,陳課覺得他試圖在自己的眼裡找東西。
陸傳江和姚宋還有楊烨行在一個家屬院長大。
姚宋比他們都要大一歲。
初三的陸傳江好看,因為五官還沒有完全張開,有些雌雄莫辨。
那是後的陸傳江性格很好,冷靜,乖巧。
母親的離開讓陸傳江對一切事物都開始疏離,債主不斷地找上門讓他們學會隐忍。
直到父親去世的那一天,陸傳江徹底失去了依靠。
常年不聯系的爺爺出現,和陸傳江生活在了一起。
那一天,陸傳江在家裡寫作業,姚宋來家裡找他。講題的時候姚宋的手不知道怎麼摸到了陸傳江的腿上。
慢慢地往陸傳江的大腿根部去……
反應過來的陸傳江很害怕。但陸傳江不敢叫,他疑惑又害怕地看着姚宋,随着短褲被越掀越高,陸傳江踢了姚宋一腳。
他被姚宋抓着腳拖到了床上,捂住了嘴巴。
直到同樣來找陸傳江的楊烨行出現。
楊烨行把姚宋掄到了牆上,兩人互毆,陸傳江去攔住姚宋,卻被姚宋直接推開,頭撞到了床的一角上。
陸傳江收回視線,指着頭上的疤,“這就是你很好奇的疤痕的來由。”
陳課氣的牙癢癢。
一聲重響,陳課握緊拳頭砸向桌子,“真想捅死他!”
他的眼神裡全是狠厲,陸傳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陳課,一瞬間,他發出了微微的震顫。
憤怒,陳課現在很憤怒,他後悔那天沒有把姚宋拖進廁所打一頓。
總要打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他搬出去了就完事兒了?”陳課的牙咬着,聲音拔高掩飾不住的怒意。
陸傳江說:“我警告他了。”
“那有什麼用!沒人報警嗎?”
話音落,房間陷入了沉默。
半分鐘後,陸傳江擡眼,“沒有。”
陳課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初中生的陸傳江是那麼的無助,在性向不明,困惑的年紀,能想到的事情隻有以暴制暴。
“抱歉,”陳課低垂着頭,“我太激動了。”
陸傳江看向他,一瞬間頓住了。
陳課的雙眼發紅。
一瞬間,千百種情緒湧上來,他看見陳課突然坐下來,狠狠地抱住了他。
“我的事,你哭什麼?”陸傳江盡力想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但他聲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我沒有哭!”
陳課抱着他,頭埋進陸傳江的肩窩裡。
他沒有機會安慰15歲的陸傳江,但他想要安慰此刻的陸傳江。
他想保護此刻的他,迫切地。
陸傳江被勒得有些緊,他盡量不碰到陳課,但身體卻被迫和對方狠狠地貼在了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課松開他。
陸傳江把紙巾遞過去。
陳課接過來揉了兩下。
“那……”雖然不合時宜,但陳課還是想問,“你性向是因為那個事情改變的嗎?”
陸傳江看着他,腦海像是又經曆了一場重擊。
“不是,”他偏開頭,開始有點兒後悔告訴陳課自己的性向。
陳課又揉了一把眼睛,“那你喜歡楊烨行是因為這個嗎?”
陸傳江想說沒有,但話突然轉了個彎,“大概是吧。”
陳課猶豫片刻,像是不服氣地說:“其實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不了吧……”陸傳江打斷他,“陳課,你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