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尋翻個身,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蹭了蹭,一股淡淡的陽光曬過谷物的味道鑽進鼻腔,溫暖舒适,讓睡飽了覺的他發出滿足的喟歎。
駕駛室内,季玄易端着哨兵特供咖啡味提神飲品喝了一口,恰好從中央監控畫面中看到這一幕,被他輪廓偏圓,眯起時眼角卻微微往上勾的貓兒眼可愛到,輕輕一笑。
他的心底湧上一種不知是受臨時标記影響,還是真的發自内心的喜愛,隻覺得姜尋怎麼看怎麼讨人喜歡,哪哪兒都長成了自己偏愛的樣子,哪怕自己連他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哪怕……
“啊!”
姜尋突然大叫一聲,季玄易思緒中斷,連忙彎腰去看屏幕,擔心他出什麼意外。
然而他并未磕碰,甚至都沒從太空艙裡出來,隻是雙手按着太陽穴一臉驚恐,仿佛看到、或者想起什麼可怕的事。
“怎麼了?”季玄易輕聲問道,語氣是讓他自己也訝異的溫和,直到尾音落下,才意識到他并不在姜尋房中。
他“啧”了一聲,又喝了口飲品,敷衍地自我開解:“都是臨時标記的副作用,等過兩天标記作用消失就好了。”
說完,季玄易關掉監控,又欲蓋彌彰地轉過身,檢查他早已熟記于心的星圖和路線圖。
并不知道自己間接影響到某人心緒的姜尋此刻正在悲傷地揪頭發,因為他剛從世界意志那兒得知一個消息——季玄易是季玄鋒的哥哥,那個故事開始的三年前就死于大繁星系戰場,與蟲族母皇同歸于盡,連屍體都沒留下,最後隻能以衣冠和勳章入殓,蓋着聯盟旗幟下葬的全書最大BUG,聯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上将。
而現在,距離主線正式開始隻剩不到兩天時間,本該壯烈死于戰場的季玄易卻在大戰結束近三年後榮耀歸來,不是死後追授,而是活着拿到了上将軍銜,授勳禮甚至就在前天晚上,也就是原著姜尋死于輻射病的那個夜晚……
“所以你之所以傷得那麼嚴重,不僅是因為死了一個配角,還因為季玄易沒死,對嗎?”姜尋滿心崩潰地問。
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人作死。
這破世界絕了,做個屁的任務,躺下開擺吧!
姜尋摔回枕頭上,撈過另一隻枕頭捂住了臉。
世界意志長歎一口氣,勸他:“賊船已經上了,你想逃也逃不掉。季玄易的事你不用管,他造成的偏差我來處理,你隻需要做好你的任務就行。”
“确定不用我幫忙?”姜尋面無表情,一個字都不信。
“理論上是不用,但如果他影響你推劇情,你就得想辦法解決。”世界意志十分坦誠,“想想你在另一個世界的工作,另一個世界的存款,另一個世界養肥的小說,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去嗎?”
姜尋:“……”
穿越之前,姜尋是社會性孤兒,他的父母離婚後遠走他鄉,與他唯一的聯系就是每個月打進他卡裡的生活費,而這點聯系早就在他十八歲成年也煙消雲散。
他并沒有什麼人際關系上的牽絆,所以乍然知道自己穿越,也隻是為需要自己推動的劇情苦惱,對于原本的世界反倒沒什麼不舍留戀。
世界意志深知這一點,所以哄勸他用的也是他真正在意的東西——好不容易過了面試的新工作、辛辛苦苦攢了六年多的存款、養肥了快三個月的大長篇爽文。
姜尋明白它的意思,揉揉眉心,摟着枕頭重新坐起:“知道了,我盡力。”
走出太空艙,姜尋站在窗前,迎着外面色彩絢麗的星雲團伸了個懶腰,再進入浴室洗漱。
等他神清氣爽地出來,門鈴聲正好響起,季玄易的聲音從微型廣播中傳出:“還有二十分鐘着陸,出來看看菜單。”
聽到這“亡靈之音”,姜尋心情複雜,但很快就調節過來,上前開門。
季玄易倚在門邊,工裝長褲與中袖上衣勾勒得他身形颀長,白天光線明亮,越發凸顯姜尋與他懸殊的身高差,不免讓姜尋有些郁悶。
一米七九點二很矮嗎?在向導中明明很高。
要吃什麼才能長到像他這麼高?
姜尋撇嘴:“看什麼菜單?”
佯裝沒發現他偷偷拿眼神丈量自己身高的舉動,季玄易忍笑道:“我昨天晚上不是說要請你吃飯?塔裡有幾家餐廳味道不錯,你先看看他們的菜單,喜歡哪家我們就去哪家。來,先加個終端号。”
他态度溫和,語氣略顯親昵,加上臨時标記的“親近BUFF”仍在工作,姜尋的心情平和不少。
“其實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可以。”他一邊說,一邊點開終端與季玄易互加好友,接收他發來的菜單。
“請客吃飯,沒有都可以的說法。”季玄易領着他往駕駛室走,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卷長睫毛上,看着它們眨了眨,自己的心也像被幼貓爪子輕輕撓過,泛着點抓心撓肝的癢,“你挑一個,或者我們都去試試?”
姜尋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委婉地提醒道:“臨時标記三天就會失效。”
标記失效後,親近BUFF也會随之消失,你不要在信息素的影響下亂許承諾。
聽出他的意外之意,季玄易挑挑眉,旋即笑道:“你很實誠。不過,你的臨時标記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隻是請幾頓飯表示感謝而已,沒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