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可是比自己更快地清醒過來,而且傷勢減輕,人不是應該變得精神抖擻嗎?他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沉?
不會是自己治療過程中不小心又傷到他哪裡了吧?
姜尋心裡一緊,微微支起上身湊近季玄易,再度放出精神觸角探進他的精神圖景。
他睡得熟,精神世界卻很活躍,精神圖景中的夕陽變成了高懸天邊的明月,照着洶湧起伏的海水,潮聲綿長而空靈。
姜尋收回觸角,疑惑地喃喃自語:“沒什麼問題啊……”
他話音未落,季玄易突然翻了個身,臉貼上他的腰側,右手順勢挽在他的膝彎,好像摟住了一隻抱枕。
溫熱的吐息透過薄薄的襯衫噴灑在肌膚上,姜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反射性縮了一下,季玄易卻像察覺到他的動作似的猛然收緊手臂,五指扣進他膝蓋旁側的軟肉,堅硬的骨節宛若鐵鉗。
姜尋“嘶”了一聲,還沒從這個帶有濃烈控制意味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季玄易便倏然驚醒,睜開了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剛睡醒的季玄易,面無表情,眼神冰冷,仿佛一台無心無情的殺戮機器。
迎上他毫無波動的金瞳的瞬間,姜尋莫名感到一陣瑟縮顫栗,鋒刃扼喉的寒意從背後升起,毛骨悚然。
所幸季玄易的“起床氣”隻持續了不到三秒,就在認出身邊人是姜尋後快速消散。他掃了眼扣在姜尋腿上的自己的手,扶着後頸坐起身,長呼一口氣。
“抱歉,睡迷糊了。有沒有弄疼你?”
姜尋從他難得(對着自己)冷酷的态度中回神,膝彎處的悶痛再次湧來:“有點。我剛剛的精神治療有什麼問題嗎?你怎麼睡得那麼沉?”
季玄易頓了頓,擡手覆上他的痛處輕輕按揉,化去淤青。
“你沒有問題,是我的原因。”他活動了一下臂膀,禁锢自己多時的鎖鍊又被卸去一根的輕松感令他眉目舒展,“可能是我精神緊繃太久,身體太過疲憊,稍微放松一點就不自覺陷入了深度睡眠。”
姜尋并未感覺他替自己揉腿的舉動有何不對,隻是問:“那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那就再睡會兒吧。”季玄易甩甩頭,困倦渾噩的感覺襲來,讓他果斷改口,“我不知道要睡多久,你就拿這裡當自己家,做什麼都行。”
姜尋笑了笑:“行。睡覺之前你幫我打開家庭影院,我想看電視劇,就昨天你推薦的那部古裝權謀劇。”
季玄易捏捏他的腿,确認淤青已經揉散,便收回手,給他報了串數字:“這是家庭影院的密碼,昨天回塔前我給你創建了個賬号,開了管理員權限,想看什麼自己點播,不要錢。”
姜尋正要回答,他卻已經躺回原位,自然自在地摟住抱枕,閉上眼,完全不拿姜尋當外人。
“看劇之前,麻煩幫我把外衣口袋裡的玫瑰安置一下,花瓶和營養液都在冰箱旁邊的櫃子裡。”
姜尋無奈:“你是真不客氣。”
季玄易嘴角一彎,在漸漸逼來的睡意中陷入夢鄉。
*
蘇折蔓叼着女士香煙,一身匪氣地倚在車門上,單手扛着半人高的肩炮對準身前的生鏽鐵門,将從中蹿出的人頂了回去。
這是首都星黑市最隐秘的一處出口,除它以外,其他出入口都已經被她的副官帶人控制起來,黑市高層死的死抓的抓,隻剩一條滑不溜手的遊魚幾次逃脫他們的圍剿,她不得不親自出馬堵人。
吐掉煙頭,蘇折蔓把别在頭頂的戰術眼鏡戴上,肩炮準星鎖定門後人群中一名黑瘦精悍的少年:“瞎跑什麼?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時間嗎?”
少年不接話,隻是朝腳邊吐了一口血沫,眼神像狼一樣兇狠。
“你抓我沒用,我隻是個銷貨的,沒有你想要的情報。”他咧嘴一笑,“不過你要是願意出錢,出個高價,我也不是不能幫你調查。”
“查你大爺。”蘇折蔓輕笑,“我隻想把你和你的貨攥在手裡,至于你說的所謂情報,我不知道,不在意,有你也爛在肚子裡,不必告訴我。”
少年似乎沒想到會聽見這個答案,愣了一下:“你不想知道貨源?”
“不是不想,是不用想。”蘇折蔓揮揮手,立刻有人上前扣住少年一行人,“有人會幫我查的,他們比我急。少年,我們軍隊裡有句話,叫‘讓燃星彈再飛一會兒,該有的自然會有’。你要是覺得這是你的保命籌碼,那就好好守着,說不定真能跟某些人買命。”
少年的表情幾度變化,陰晴不定,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老實地被押上軍車。
蘇折蔓冷冷一笑,将肩炮扔給副官。
李岫将其收進後備箱,低聲報告:“将軍,剛剛有人給您的絕密郵箱發了一條郵件。”
“新的任務下來了?”蘇折蔓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又不讓我上戰場又天天給我找事,這次又要我做什麼?”
“讓您保護一位研究員。”李岫道,“中央軍第二藥品研究與生産院的首席院士,年風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