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桐吃了一口:“排隊,人太多了。”
“也是,今天怎麼這麼熱,明明已經到秋天了。”徐明暄伸手扇扇風,她中午才補的妝,這會兒就已經快要化掉了。
葉疏桐低頭看了眼手機,今天是秋分了。
明明印象裡,剛剛才過的夏天。
吃完飯,又在店裡待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兩人才從店裡往美術館走。
江城美術館在城東,葉疏桐一般很少往這邊來,不過聽說這裡經常會有什麼美術展覽一類的活動,尤其充滿着藝術熏陶的氣息。
她這還是第一次有空來看,托了徐明暄的福。
兩人進了館場,驗完票,展覽已經開始了。徐明暄一到這種地方,就像是蜜蜂進了蜜罐裡似的,整個人停不下來似的,到處飛來飛去,開心得不得了。
“桐桐,你快來看,這個!這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特别厲害的老師,他的代表作!”
順着徐明暄手指的方向,葉疏桐擡眼朝那邊看,一面晶瑩的白牆上挂着一副比人還大的照片框。
昏暗的底色映入眼簾,天光昏暗,夕陽落下的餘晖翻湧着潮汐,将天邊那一道霞光映襯得一半绯紅一半碧藍,底色極緻鮮明。
“你不知道,我超喜歡他的,他就是我的标杆啊!”
徐明暄畢業後立志成為攝影師,多數就是受了他的啟發。她要特立獨行,不想泯然衆人,她要創作出屬于自己獨特的作品,這些都是出自于這個人。
葉疏桐負手在作品前,看了眼最下面的标注。
“池臨。”
葉疏桐不認識眼前的作品,但這個名字她絕對聽過,還是從徐明暄的口中提起的。
她曾經說過,她最崇拜的偶像就是池臨,葉疏桐那時還以為是什麼娛樂圈小生,直到徐明暄把他的作品擺在床頭,葉疏桐才知道是個攝影師。
所以難怪她死活都要來看這次的攝影展,還因為男朋友不陪她,非要大吵一架。
徐明暄在她面前一個勁的點頭:“嗯嗯嗯,這個名字也很好聽對不對,我告訴你,這就是他的本名!我真的難以想象,這麼好聽的一個名字,再配上如此優秀的審美,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才能這麼完美啊。”
徐明暄兼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她甚至都開始幻想,一會兒見着池臨本人,又該是怎麼一副英俊帥氣的模樣。
就算不英俊帥氣也沒關系,他已經這麼完美了,不需要外表的皮囊來襯托他的優秀。
“我跟你說哦,這是他第一次在江城辦攝影展,而且還是他第一次親自出現在展覽上。你知道嗎,他以前從來不會在展覽上露面的,也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有幸見他一面。”
如果真的見到了,她想,她一定會幸福的直接暈過去。
美術館裡沒一會兒就來了很多人,都是沖着池臨的名聲來的,如果不是要提前買票,控制場内人數,她們都不敢想象今天這裡會擠進來多少人。
葉疏桐對這個不太感興趣,也不了解,她隻能跟在徐明暄身後,走一步看一步。
但徐明暄花蝴蝶一般的在場内轉來轉去,每一幅作品都很喜歡,愛不釋手的那種。葉疏桐本來還緊緊跟着她的,就在她想仔細看一眼作品的時候,一轉眼,徐明暄已經跑沒了人影。
“……”
算了,她還是在原地等着吧,省得一會兒徐明暄來找不到她。
葉疏桐站在一副少女背影的作品前,放空了視線呆呆地看,她沒挪動腳步,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然後,一道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将她的視線拉回。
“葉小姐也喜歡這幅作品嗎?”
聽見聲音,葉疏桐的心口猛地漏了一拍,她猛然回過神,轉身,邵北亭正站在身後,朝她微微地笑。
他的嗓音很特别,特别到就算是背對着對方,她也能一下就聽出是對方的聲音。
“邵先生?您來也看攝影展?”
邵北亭點頭,上前一步,跟她并肩站在那幅作品前面:“嗯,朋友邀請,來捧個場。”
“哦,這樣啊。”
葉疏桐想,他都能跟齊陽一起在酒吧喝酒,在這裡有個朋友,也不奇怪。
見葉疏桐站在這副作品面前不動,邵北亭也擡頭看一眼,跟她解釋:“這幅少女的背影,其實是作者的初戀女友,這個背影,是在他們分手那天拍下的。”
“這是他的第一個作品,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作品。”
聽見邵北亭的解釋,葉疏桐神情一滞。
她其實并沒有在看作品,而是在發呆,想着上午在療養院發生的事。但這時她聽見邵北亭的話,突然又擡起頭仔細看了一眼。
作品的背景是在一片郁金香盛開的花圃中,陽光從頭頂灑下來,天氣正好,少女穿着修身長裙,裙擺輕拂着花朵,像是從她的裙角盛開一般。
兩邊的花叢閃着明亮七彩的光,可中間少女的背影,卻隻有一道明滅的剪影,明亮又昏暗。瞧不出面容,但一眼便讓人看出,她一定很美。
是帶着滿眼愛意的美。
能夠看得出來,這幅作品是作者發自内心的欣賞和愛,所以才将照片中的少女拍得如此美麗多姿。
“看得出來,他一定很愛她。”葉疏桐說。
邵北亭隻是笑笑:“是,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是隻有愛就可以。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路的。”
其實,照片裡的少女走得很堅定,隻是作者滿眼的愛意讓人覺得,她歡快的步伐下,帶着猶疑和不舍。
這才是這個作品的奇妙之處。
葉疏桐偏身看他一眼,男人深邃的眼眸映在瞳孔裡。她隻瞧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
是啊,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路的。
她好像有點明白,攝影的動人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