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昏,晚霞層層暈染穿過陽台,照落在窗簾未遮蓋完全的房間一角。
屋内的光極暗,透過這堪堪能看清的一隅,是散落雜亂的桌面,和幾根纖長白皙的手指。
手機擱置一旁,突然響起來電,重金屬音吵得人耳朵疼,那隻手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摸索着找到音量鍵,毫不猶豫降到了靜音。
噪音停止,一分鐘後又以震動的方式驚擾了休憩的主人。
這次他沒好氣地接通電話,出口的嗓音微啞,配着稍稍上揚的尾音格外性感:“喂?”
可對面的人完全不吃這一套,以滿腹怒意吼了過來:“燕南星,你是不是拒了南源的會展!”
“幾位老前輩邀請你去參展是給你面子,你平時玩些亂七八糟的就算了,現在連正事都敢不管了?”
“你是想讓這麼大的家業斷在你手上嗎!”
在聽清對方聲音的那一刻,燕南星瞬時清醒過來,但他沒有回話,任由老爺子單方面數落發洩。
挂上通話免提,起身随意撿了兩件寬松的睡衣褲,便徑直走向浴室。
淋浴開啟,水溫自動調節期間,燕南星摁下牆面開關打開了音樂功能。
一段跟來電鈴聲風格相似的重金屬音樂頓時充斥環繞,完美覆蓋住室外的指責聲,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情愉悅不少。
聽歌軟件随機到的歌單,順手收藏後就成了最常循環,燕南星沒去了解歌手,隻是單純偏愛他嗓音裡潇灑自由的那股勁。
經過洗手台時,他從快成堆的發繩中随意挑出一隻,将微卷的過腰長發熟稔盤在腦後。
随即一擡眼,對上了鏡子中那張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臉。
冷白細潤的膚色更顯五官深邃精緻,偏偏棱角鋒利銳氣,還能依稀辨别出是個男性。
燕南星隻打算洗個冷水澡清醒清醒,沒幾分鐘就回了卧室。此時,電話已經結束,房内重新陷入冷清,不用想就知道老爺子發現被晾一邊後會氣得怎樣吹胡子瞪眼。
思及此,燕南星勾起唇,拿回手機繼續點開歌單的自動播放。
他回到桌前,一眼就看見滿桌散亂的資料,想起自己小憩前在做的事,眉頭不覺一皺。
一曲未終再度被暫停,燕南星翻開手機聯系人,劃拉找到某個名字後果斷撥了出去。
等待十幾秒那邊才遲遲接通,雜亂的背景音和男男女女的笑鬧聲比人聲先一步沖擊而來,光是聽一耳朵就能大概推測對方正處在什麼樣的地方。
吊兒郎當的男聲緊跟其後響起:“喂,今個不是周末嘛,燕大小姐怎麼有空來找我了?”
燕大小姐,這是隻有邢睿才敢當面調侃出來的稱呼。
燕南星冷哼一聲,開門見山道:“上次找你拟的方案呢?人家在催了,這次還交不出一個能看的,我就把你踢出公司。”
誰知邢睿不但不着急,反倒有膽子嬉皮笑臉地轉移話題:“哎呀賺錢什麼時候不是賺,大好時光就應該多出來浪一浪嘛,不知道咱燕總晚上有約嗎?要不來‘心願’轉轉?”
“我叫了幾個小朋友,保準玩得盡興。”
“哎對了,燕總記得穿漂亮些,您可是咱們公司的活招牌,今晚能不能留住這些小朋友,可就看你的了!”
要是往常,燕南星已經直接挂斷了,但一想到還沒完成的單子以及老爺子的施壓,他忽然覺得自己确實該出去放松放松。
沒糾結兩秒,燕南星哼笑應道:“行,包廂發我,半小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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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整,心願酒吧。
燕南星走進包廂時,裡面已經坐了一圈的人,有男有女,個頂個的漂亮,隻是美則美矣,挨在一起就失去了辨識度,千篇一律的妝容顯出一股流水作業的廉價感。
而包廂内的人從進門起就注意到了燕南星。
無他,燕南星長得太惹眼,還大小算個知名度不低的名人。
他迎着衆人的目光走向包廂内的沙發,邢睿立刻吆喝着把最中心的位置空了出來。
“來來來,把我上次存着的冰酒拿來,給咱們奈奈姐倒上!”
一聞此言,好幾個小孩動身,手忙腳亂地将酒送到了燕南星面前。
他輕輕笑着,朝幾個孩子道了謝。
雖說刑睿的話聽着不太着調,但好歹也是把事情說明白了——今晚組的是個不太正式的商業局。
畢竟是光屁股時期就一起上樹掏鳥的發小,燕南星隻要一個語氣就能聽明白刑睿的意思,面前這群小朋友,大概是公司招來的新人,正好讓他來過個眼。
邢睿年紀不大志向不小,早在自媒體興起的年頭就嗅到了商機,早早開了一家網紅孵化公司,燕南星是他捧得最早也最出名的一位,圈名“山奈”。
燕南星的爆火,不光是漂亮優異的外形條件,更因為他是一位女裝大佬,在那個新興的年代裡就以不畏流言的特立獨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刻的燕南星正穿着一件深紅新中式綢緞襯衫,下身暗色魚尾包臀裙,黑長直公主切搭着絲襪小高跟,再畫上純欲系妝容,整體輕熟又難掩媚意,乍一眼确實是個楚楚動人的漂亮女大。
他往常的風格都是張揚抓眼的明豔禦姐,難得打扮一回這麼清新脫俗,邢睿看得一恍惚,差些咬着舌頭,回過神忙笑着喊人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