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我當初怎麼就沒弄死你!”
啪!
“你打我也見不到大哥,他早就死了!”王先盛臉色紫漲,突然“哇”一口黑血吐出來,再也罵不出聲。他年逾五十,這兩日接連被揍,眼下又被扇的眼冒金星,身體早就扛不住了。
“夫人不要傷了手,請上座。”祈瀾讓出自己的位子,寬慰道,“若是要把那片焦地挖開,必定是對遺屬的二次傷害。現在事情還未完全解決,也許會有更和緩的方法。”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疑惑,什麼意思?
祈瀾抱起手臂 ,眼神瞥向王大三人:“我想,你們大概能猜到我要問什麼。”
“……”
封絕忽然起身,陪着祈瀾站在王夫人兩側。冰冷的寒氣猶如實體包裹住整個堂廳,王大他們垂着腦袋恨不得鑽進地裡,生怕被抓住小辮子露出馬腳。
而且與一直和顔悅色的祈瀾不同,封絕縱是再平易近人也是帶着貴氣威壓的,不然在場衆多的江湖門派裡也不至于隻一個長劍門門主敢上前說話。
祈瀾嘴角一揚,心說自己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把。他終于放過恨不得把腳面盯穿的王大幾人,緩緩開口道:“還有一個疑點是,你們為何口口聲聲說死去的是王莊主的同胞弟弟,眼前的這位就是王莊主?”
“……”王大等人面面相觑,顯然沒想到祈瀾會突然發問。
祈瀾道:“還記得你們初次陳述冤情時,第一句說的是什麼嗎?”那日幾人幾番上門,終于被祈瀾請進了客棧樓上,王大帶着兩人一進門就開始嚎啕。
“你們說的是,富貴山莊的王先奉是個畜牲,他迫害同鄉,還糟蹋了你們的孩子。”
“……”
王大他們顯然也想起來了,臉色并不好看。
祈瀾繼續說:“想不起來也無妨,畢竟也過了很多天。剛才你們說的字字句句可還沒過去半個時辰,總不至于剛說完就忘記。”
“王大,你幾日前在跟我陳述冤屈時尚且能點出王莊主的大名,為何現在面對已成為衆矢之的始作俑者時,卻要口口聲聲稱呼他為王莊主?你說你要告發富貴山莊王莊主縱容胞弟強占民女,說他是個欺負還未及笄幼女的老不死。這個‘他’指的是誰?是你口中王莊主的胞弟,還是眼前這位假冒的王莊主?”
王大撲通一聲,腿一軟就跪地上了。
祈瀾繼續死亡點名:“胡三,你剛才怒氣沖沖地替劉二發言,說王莊主的胞弟死得好,你如此言之鑿鑿又義憤填膺,為何在剛進來時一言不發,恨不得躲到門外不進來?如果不是王大誤踢到你身上的那一腳,你又會說什麼?”
胡三驚慌擡頭,連忙辯解:“我,我不知道他不是王莊主,是他自己說的!他說自己是富貴山莊的王莊主,我們隻能相信啊!公子明鑒,我們平頭百姓哪裡知道他是真的假的。”
祈瀾一笑:“倒是親民,什麼情況下他還要特意跟你們自我介紹他是王莊主?剛剛他在看見你們的時候,還要喊一句你們來幹什麼,生怕讓我們覺得你們互相不認識。”
胡□□應過來,額頭都是冷汗,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祈瀾又轉向劉二:“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嗎?”
劉二喃喃:“我剛才沒說他就是王莊主,隻說了三年前的大火。”
“是啊,你的發言最正常,但就是因為太正常才不正常。”祈瀾眼神淩厲,“你的親生孩子被壞人侵犯,剛剛種種證據都表明眼前這個冒牌貨就是傷害你家幼女的兇手,我們這些外人尚且都傷心憤怒,你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劉二,沉埋三年的真相終于沉雪,你就沒有想說的嗎?”
江湖人瞬間恍然。對啊,剛才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原來是這樣!诶等等,封公子怎麼如此淡定?衆人捅捅咕咕都不敢主動開口,長劍門門主隻得上前打頭陣:“封老弟可是早就注意到了?”
封絕負手而立,沉聲道:“祈三公子提醒了我。”
當時祈瀾說主動害人有主動害人的罪行,包庇有包庇的罰法。
那時封絕就意識到,祈瀾留了一個話口——如果主動害人指的是本該死去的王先盛,而真正的王莊主就算是真的縱容包庇也早就死在了火場裡,那眼下又會是誰來領包庇的罪罰?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這三個人不是受害者,而是合謀的幫兇。
祈瀾冷聲道:“虎毒不食子,也不知王先盛許諾了你們什麼條件,讓你連女兒都舍了出去。那場大火讓你的孩子沒了利用價值,恐怕連你自己都成了王先盛的棄子。至于你們兩個,是幫兇還是包庇,就等着官府發落吧。”
衆人靜默,心裡像堵了一團浸滿了水的棉花。
祈瀾跨過門欄走到院内,外面驕陽似火,陽光刺得人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