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月面無表情地将手裡的信放到燭火上點燃。
不斷閃爍着的火苗快速地吞噬着紙張,不一會兒隻餘下一堆灰燼。
這種人怎配當她爹的?
品行低劣,欺下媚上。
既巧言令色騙阿娘嫁給他,奪取了阿娘的家業,又為了攀高枝貶妻為妾……這種人竟然也能理直氣壯活在這世上,簡直令人稱奇。
她必須趁着還在别院,給他個教訓瞧瞧。
“紅蕊,你讓人把案幾上的東西收收,再幫我拿些紙筆過來。”
紅蕊聞言到外間去吩咐,幾個小丫鬟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案幾,她在旁邊磨墨,馮清月提起筆寫信。
馮清月很快寫好,稍微晾了晾後遞給紅蕊,讓她封好後找人送到報刊坊。
托岑闵的福,她手裡有了些銀錢,岑闵又從來不限制她的行動,慢慢地她也接觸了些人手。
不愛歸不愛,但不管怎樣,馮清月心底對岑闵還是有感激在的。
紅蕊點了點頭,拿着信正要走,馮清月忽叫住了她。
“且慢,讓我再想想。”
她要想個法子讓馮遠嶂不敢遷怒阿娘。
馮清月蹙了蹙眉頭,盯着眼前的紙筆暗暗思索着。
少頃,她提筆寫下另一封信,遞給紅蕊:“讓人把這封信給阿娘,順便把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石青缂絲團花氅衣給帶過去,就說是天氣漸寒,王爺賞給阿娘的,之前忘了送過來。”
反正馮家人不可能跟岑闵求證。
她就是狐假虎威,那又如何?
之前是她太傻,總是怕這怕那,擔心岑闵知道了瞧不起她,擔心給岑闵帶來麻煩……
現下馮清月反而放下了心裡的負擔。
不用白不用。
名聲都擔了,又何妨做實呢?
紅蕊接過信,又去拿了氅衣,要出門時又回過頭,有些遲疑道:“小姐,要不我去送吧,這樣也能幫姨娘跟您帶回來幾句貼心話。”
馮清月搖了搖頭,“不用,讓别院的人去,你去他們不一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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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逐漸染紅了屋瓦,馮清月叫人擺了飯。
紅蕊有些糾結地問:“小姐,咱不等王爺了嗎?”
“王爺今天不會來的。”
馮清月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看紅蕊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她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呀,王爺最近事忙,怎麼可能天天來。”
岑闵走的時候說了那樣的話,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她們在别院裡見不到他了。
“馮清月!我是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岑闵滿含着怒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大步走了進來,随意地一指,讓紅蕊出去。
紅蕊緊張地看向馮清月,猶猶豫豫地沒有動。
岑闵見狀嗤笑一聲,大步走向前,一手拽住馮清月的手腕,扯着她就往外走。
紅蕊擔憂着要跟上來,馮清月慌亂中扭頭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沒事,讓紅蕊不要過來。
岑闵把馮清月甩到床上,自己轉身關上了門,一句話也不說,面色陰郁地盯着馮清月,臉黑的不像話。
馮清月實在不知自己是怎麼惹到他了。
難道是今天借勢壓馮遠嶂被他發現了?
之前也沒看出來他對馮遠嶂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啊。
馮清月不解,但她不後悔。
她捋了捋在掙紮中散落下來的雜亂發絲,又整了整衣襟,靜靜看向岑闵,看他究竟要找些什麼事兒。
岑闵看着馮清月瑩潔透亮黑白分明的眸子,怒氣越發熾烈,她總是這樣,滿心算計卻又狀似無辜。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屋内氣氛仿佛凍結成冰。
良久,岑闵半壓着怒氣開口:“你們馮家是看我府上有你一個外室還不夠?你回去替我問問你爹,他馮遠嶂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三番兩次給我送女人?”
馮清月一驚,下意識地質疑:“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馮、我爹他怎......”說着,她突然想起早上那封信,眉頭猛地一跳,止住了話語。
她眼睛閃過恨意,強烈厭煩的情緒噴湧而出,難以抑制。
岑闵見馮清月話說到一半就不再繼續,低着頭沉悶愁郁的樣子,心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快得還未察覺便已經消逝。
他暗暗地想,馮清月慣會用這些手段,要不然夢裡的自己怎會在她犯下那麼大的錯誤的情況下,還試圖将她找回來,放在身邊。
果真,對待這種女人就不能稍給些好顔色,不然她的胃口會越來越大。
馮清月現在竟敢跟她爹一起把手伸到他後院裡了。
必須要狠狠給個教訓,讓她以後不敢再犯。
岑闵開口諷刺:“不過是個隻有一張臉還看得過去的東西,還妄想着學人家争寵。”
“怎麼?你娘除了教你繡花,也教你争寵了?那怎麼沒聽說馮遠嶂府上還有她這個寵妾啊?”
馮清月霎時怒氣上湧,熏得眼下一片猩紅。
說她可以,不能說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