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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月房裡新換了個八寶紋的長方熏爐,能更方便地将日漸厚重的衣裳熏的又暖又香。
今兒是難得的好天,馮清月便沒讓紅蕊往熏爐裡面添香,想着往屋内透些自然的氣息。
可現下馮清月卻希望熏爐裡燃着安神香,好讓岑闵快些平心靜氣,不要再犯病了。
她近日懶散慣了,實在是經不住如此折騰。
馮清月眼睛發空地盯着帳子頂,下一秒岑闵就用力咬她一口。
她一下子被拉回到不斷翻湧的波濤中,無暇再思考其他事情。
岑闵不滿地加重力道,這種時候也能跑神,馮清月真的要氣死他。
他目光從略微濕潤的濃長睫毛下投出來,看向馮清月。
馮清月嘴角旁赫然出現一個牙印。
他清俊的臉上露出些滿意的神色,又繼續埋下了頭。
……
夜深了,馮清月烏黑發絲散落在藕荷色鴛鴦枕上,手端正地放在身體旁。
她一向好睡眠,今日又過度勞累,很快便呼吸綿長了起來,正當她馬上要徹底睡熟之際,岑闵的聲音在耳邊幽幽地響起:
“你跟齊桓怎麼認識的?”
馮清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她實在太困了,雖然聽到了岑闵的聲音,但腦子裡已是一片漿糊,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岑闵貼近馮清月耳朵,又問了一遍:“齊桓為什麼要給你寫信?”
齊桓?
突然從岑闵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馮清月意識清醒一瞬,又很快被睡意淹沒,迷迷糊糊回答:“他在馮府借住過……為什麼給我寫信?可能是因為他善吧……”
岑闵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複,面色一黑。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看到馮清月的頭一歪,徹底沉睡了過去。
算了,今天先放過她,等明日他自去查探。
岑闵支起胳膊,從外間透進來的微弱燭光下靜靜地看着馮清月,馮清月熟睡的臉顯得異常乖巧,半點不像是會有花花腸子的人。
這個女人慣會騙人!
岑闵憤憤地又咬了馮清月一口。
馮清月眉頭微蹙嘟囔一聲似要轉醒,他急忙心虛地輕拍她的背來安撫,見馮清月翻身又沉沉睡去,他才松一口氣。
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岑闵愣住。
他剛剛竟然在擔心馮清月被弄醒後發脾氣。怎會如此?
果然這個女人手段了得!
岑闵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似有些掙紮。
片刻之後,他任命地歎口氣,胳膊一伸,将馮清月攬了過來,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馮清月睡夢中總感到有一把枷鎖壓在她身上,她喘不上氣,越掙紮枷鎖反而越拷越緊。
她最後累了,破罐子破摔地重新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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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月的被子太厚,身上又溫溫熱熱,岑闵沉在被子裡緊抱着馮清月,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
舒服到令他久違地做夢了。
岑闵從十歲那年便開始斷斷續續地做着一個奇怪的夢。夢裡他不是主角,一個他看不清臉的女子才是。他在夢中見證了她從一個小小孩童長成一朝皇後。
他一直對這個夢不以為然。直到在馮清月被送給他的前一天,他夢中的女子忽然有了臉。岑闵見慣了美人,但看到這個女子臉的那一刻,他還是疑心是什麼精怪跑到了他的夢中。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也理解了夢中的那個皇帝,為何放着那麼多名門貴女不要,偏一意孤行地将一個小小庶女捧上了皇後的位置。
他打破原則收下了馮清月。
當天夢中他看到那個皇帝的臉,竟是他自己年老些的樣子。他正要仔細端詳,畫面卻瞬間拉到後宮,馮清月正在和幾個俊俏的男子調笑!
此後他更是斷斷續續夢見馮清月被人蠱惑,與人合謀要殺掉他讓她奸夫坐皇位。
是可忍孰不可忍。夢中那個他手段利落地将意圖謀反的人全部查探清楚,豈料馮清月竟跟着那個奸夫跑了!
跑了也就罷了,再捉回來便是。隻是沒等他見到馮清月,便收到了馮清月的死訊。
她竟然就這麼死了。
......
但這回岑闵做的夢卻與之前有所不同。
馮清月沒有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有些疑惑,問身旁伺候的太監,那個太監卻表現得一頭霧水,似是不知道他在說誰。
他意識到不對勁,按捺着性子讓人去查比部司員外郎馮遠嶂的子女們現在都各在何處。
宮人很快過來一一回報。
“......馮遠嶂長女馮清月,安元二年成親,嫁與......”
岑闵一瞬間聽不到聲音,隻見宮人的嘴一張一合,但剩下的話他卻什麼也聽不清。
成親?馮清月怎會成親?
她與誰成親?
岑闵正欲把那宮人抓上前仔細盤問,頭皮處卻突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
“嘶——”,他倒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