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淮抽走林繁笙手裡的毛巾，替他擦着頭發。

微長的黑發在他的指尖滑過冰涼的痕迹。

陸時淮垂眸，動了動手指。

原來有些東西握在手裡，被他捂熱了，那東西也是涼的。

既然本質是涼的，不如不接觸，這樣就不會失望。

陸時淮擦頭發的動作不緊不慢，實際心裡百轉千回，終于做出了決定。

或許現在說是最好的。如果以後林繁笙發現他欺騙他，以他的性格，他們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陸時淮下定決心，開口坦白：“我其實……”

“你心情不好？”林繁笙打斷他。

他側了側頭，躲開陸時淮還想繼續擦頭發的動作。

“不用擦了，我頭發不長，幹得快。”

林繁笙：“說說，你怎麼了？”

他将陸時淮拉到自己身邊，兩個人坐到一起，像是好朋友談心一樣。

林繁笙關心問道：“是我的情緒影響到你了嗎？”

他剛才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時候，突然發現陸時淮在他說完那句話後就莫名不對勁。

他當時隻有一個念頭，叫一下陸時淮。

直覺告訴他，這樣就可以。

果不其然，在他問完之後，陸時淮一掃沉郁的神色，輕輕地說：

“不是，我隻是想告訴你個事情。”

陸時淮說完這句後，卻頓住許久，不知道如何開口。

林繁笙歪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語出驚人：“你知道我是誰。”他用的肯定句。

林繁笙緩緩說道：“不是表面的‘林繁笙’，而是真正的我。”

陸時淮瞳孔一縮，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壓住自己快速離開這裡的動作，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抓着衣服，壓抑着自心裡的蔓延上來的恐慌。

陸時淮深吸一口氣：“對，我知道。”

他的聲音藏着一絲顫抖：“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陸時淮頓了頓，艱澀開口，“你就是林翎。”

有了第一句坦白，後面沒的話順理成章，“你的聯絡器，我知道密碼。”

他不敢去看林繁笙，他怕看到林繁笙厭惡不喜的模樣。

他不會喜歡一個欺騙他的人的。

陸時淮已經做好了被趕出去的準備。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陸時淮預想的話語還未出現。

他睫毛微顫，林翎為什麼不說話？

是連話都不想和他說了嗎？

心中的冰涼翻湧，密密麻麻的疼，就連手指都疼痛到僵硬麻木。

許久，林繁笙才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的聲音平淡，陸時淮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對，我們認識十年，我絕對不會認錯。“陸時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如常。

下一秒，他冰涼的手指感受到一抹溫熱。

不待陸時淮詫異，他的身體就被人轉了過去。

“對不起啊，原來是我先抛下了你，”清澈的聲音不疾不徐，沒有任何不滿。

林繁笙沒有問他為什麼隐瞞，也沒有責怪，而是溫柔的笑了笑，“你一定很辛苦吧。”

明明是他下令讓人來這裡的，最後陸時淮經曆一路追殺來到這裡，隻看到了一個失憶的‘林繁笙’。

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無法提供任何幫助的‘林繁笙’。

此前種種陸時淮不避諱他的行為也有了解釋。

林繁笙猜，陸時淮其實潛意識是希望自己能想起來的。

陸時淮搖頭：“沒有，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做到。”

“是嗎？”

陸時淮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展開手臂，對他微微一笑：“要抱抱嗎？”

感受到臉上的熱度，他立刻将自己埋到林繁笙的懷裡。

“對不起……”

林繁笙攬住陸時淮，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在他的耳邊低語：“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就當我們扯平了。”

溫熱氣息拂過耳側，陸時淮忍不住偏頭，幽深的黑眸暗色翻湧。

他的手忍不住攬住身前人的腰，熟悉的觸感讓他的手指動了動。

“嗯……”

林繁笙動作一頓，他連忙收住自己那奇怪的聲音。

“咳，别碰我腰。”

他想放開陸時淮，卻發現自己從抱人的差點成了被抱的那個。

林繁笙扯開陸時淮的手，急匆匆離開。

陸時淮眨了眨眼，最後一絲脆弱也消失不見。

果然，吃軟不吃硬。

隻要方法用的好，再堅硬的冰都能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