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翎說道，“你剛才見到我沒有笑。”

“準确的說，是眼睛裡沒有光。”他試圖用陸時淮能聽懂的詞描述，“你每次看到我，眼睛很亮，像是星星一樣，很漂亮。”

林翎曾經在星網上看到一句話，喜歡一個人，看到他的時候眼裡會有光。

他那時以為，這隻是一種文學意象描述，但在陸時淮表明心意之後，他每次都能看到這種名為喜歡的“光”。

像是融融的溪水，在那雙墨色眸子裡，波光粼粼。

陸時淮被他說的一愣：“原來是我的眼睛暴露了。”

“……我本想和你吃完飯再說的。”既然被發現了，他沒遮掩，直接說道，“今天上午，格雷将軍召開秘密會議，他說前線似乎有人向聯盟傳遞消息。”

“第一軍團如今身處後方，格雷将軍讓我們進行調查。”

林翎對他的話沒有感到意外，他甚至當場下了結論：“你查不出來的。”

“你知道這件事？”

林翎擡眸看他：“你以為我為什麼隐藏身份，千裡迢迢來這裡？”

陸時淮皺起了眉。

他當然知道，林翎把藥給了他，就不會僅僅為了他來前線。但具體做什麼，他這次真不清楚。

林翎一開始就與他表明，這次讓他專心對付聯盟，其他的事交給他。

所以對那些隐瞞的事，陸時淮沒有問一句。

林翎飛速吃完飯，放下筷子。

“主星的間諜已經清除，就是為了讓你們安心上戰場。”

對于前線的士兵們來說，他們在戰場拼殺，最怕的就是那些亂下令的高層。林翎清楚這點，所以用自己為餌釣出間諜。

“但我們抓住黑蝶之後，我發現隐蝶一族有一項特殊的能力，他們稱之為「重生」。”

陸時淮疑惑：“重生？”

“是一種特殊的精神系能力，可以完全獲得某個人的記憶，替代那個人。如果用星網文學解釋，你可以稱之為奪舍。”

陸時淮心髒重重一跳：“你的意思是……？”

一想到那個猜測，陸時淮也放下筷子，這頓飯是徹底沒心情吃了。

“沒錯，開會的人裡，可能有人被隐蝶替代了，你查不出來的。”林翎站起來，收拾桌子，“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給我。”

如果要查下去，陸時淮不是查不出來，但需要時間。

但他沒有時間。

自上次一戰重創聯盟兩個精銳軍團後，第一軍團元氣大傷，目前退居後方，協調所有資源調度。

陸時淮看着輕松，實際壓力不小。如今又出了「重生」這麼麻煩的能力，陸時淮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更沒有時間調查。

驟然聽到軍團高層可能被人替代的事，陸時淮将今早會議上将領的資料重新查閱了一遍，他現在看誰都像間諜。

林翎洗完手回來，就看到陸時淮一臉嚴肅盯着終端，像是要盯出個窟窿的樣子。

他探過身，伸出手擋住屏幕：“别看了，你看不出來的。他們完全接收那個人記憶，按照他們的行為模式生活，無論是性格、處事方式、生活習慣甚至是字迹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樣，哪怕是最親近的人都無法分辨。”

“那你用什麼找他們？”陸時淮關掉終端，他有些好奇。

林翎指了指腦袋：“精神力。”

“我的精神力可以看穿本質，正好是「重生」的克星。”

「重生」是精神系能力，隻要有人精神力被改動過，在林翎眼裡便無所遁形。

陸時淮恍然：“所以你親自過來，沒将這事交給葉渡。”

“這隻是一部分原因。”林翎坐在他身邊，“你沒發現我在逐漸放權嗎？”

如果不是想放權，他不會由陸時淮和那幾人胡鬧，自己還添一把火，把工作丢來丢去。

“現在主星的所有事務我都交了出去，明處由穆峥嵘負責，暗處交給葉渡。至于前線的事，我也隻負責查間諜。”

陸時淮握住他的手，剛被冷水洗過，還有些涼，他忍不住緊了緊，傳遞熱度，“謀劃了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這句話是陳述句。

林翎很輕松地笑了：“謀權篡位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工作變多了，操心的人和事也多了，也就主星那幾個人以為我對王的位置有意思。”

陸時淮指出事實：“你沒告訴他們真相。”

“到現在他們都以為你想當王，隻是沒确定時間吧？”

“我也沒告訴你，但你一直知道，不是嗎？”林翎偏頭看他，眸光輕柔，“所以最懂我的隻有你。”

“很久以前，我說我想改變帝國政治制度，如今我做到了，沒有王室，就不會有帝國。”

“至于新名字，我還沒想好，就讓他們去頭疼吧。”

他這話有些甩手掌櫃的意思，陸時淮忍不住笑了一聲：“我感覺你變壞了。”

“是嗎？”林翎抵唇沉思，“我還能更壞一點兒。”

他抽回手，抱住陸時淮，傾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陸時淮，我要卸任了。”

“就在這場戰争結束後。”

“至于下一個繼位者……”林翎聲音緩緩，“我沒有指定，誰想上就各憑本事。”

陸時淮已經預感到在戰争之後，另一場不見血的争鬥了。

但這和他沒關系。

林翎在哪，他就在哪。

陸時淮回抱住快要趴在他懷裡的人，拉近兩人的距離，同樣以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話：“等一切結束後，我們偷偷跑路吧。”

意思是不告訴其他人，他們要走。

林翎眨了眨眼，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

尤其是他們兩人現在輕聲說話的樣子，很像是在密謀壞事。第一次幹這種事，林翎覺得很刺激。

他當即一錘定音：“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