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個山洞,頂端有個洞,光線落進來,不至于太黑。石壁上長滿了青苔,泛着一點水光,一看就很滑。
洞内亂石堆砌,雜草叢生,四步之外的有條淙淙的小溪,溪水清澈,不含雜質,連條魚都沒有。
君臨從地上爬起來,洞裡潮濕,地上很多水,他的頭發濕成一绺一绺的貼在衣服上,當然,衣服也好不到哪去,沾的都是泥。
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狼狽,跟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似的。
君臨皺着眉甩掉身上的泥點子,打量着四周,思考怎麼爬上去。目光落到大石頭上,或許可以踩石頭借力,用輕功攀上石壁。
他走過去,腳剛踩到上面,還沒來得及運功,呲溜一下摔地上去了,青苔太濕滑了,把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草!什麼鬼東西!怎麼那麼難爬。”
君臨翻了個身,捂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得,衣服更髒了。他們修仙之人真費衣服,不是爛了就是髒了。
在這裡開個幹洗店、縫紉店一定賺錢。
君臨悶笑兩聲,開始尋找别的出路。
他又用歸願試了一下,誰知道石壁太厚太硬,歸願根本插不進去。
“草。”
君臨煩躁的罵了一聲,自暴自棄坐在地上,抓了下頭發。另一隻手往後一按,摸到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
“什麼東西。”君臨抓起來一看,一顆光秃秃的腦袋殼子,死了很多年的白骨。
君臨吓得從地上跳起來,把頭骨甩了出去:“這山洞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扭頭一看,還有胳膊,腿,胸的骨骼,是一具完整的白骨。
“罪過。”君臨立馬把頭骨拿了回來,又給擺回原位置,“無意冒犯,無意冒犯。”
忽然一陣冷風吹進來,身體冷得抖了抖,君臨竟生出一種悲哀的感覺,想他二十三,大好年華,竟然要葬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落葉歸根啊,魂歸故裡啊,注定要與他無緣了。這麼一想,真的有了客死異鄉的寂寥感。
“我的馬兄,你抛下我離我而去,是個聰明的選擇。你稍等我幾天,我馬上就會去下面陪你了,”君臨坐在地上,重重歎息,“骷髅兄啊,你是怎麼死在這裡的?”
“餓死的。”
“餓死的?你竟然是餓死的?”君臨眼珠一轉,開始胡謅八扯,“看你骨骼清奇,一定是練武奇才。修到一定境界,都不用吃飯了,你怎麼還會餓死呢。”
“說來話長。”
“那你說吧,反正我也出不去,可以耐心聽你把話說完……”君臨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等等,這裡就他一個人啊!誰在跟他對話!
他甚至不敢扭頭看骷髅。
忙往另一邊跑。
“你是人還是鬼啊。”
他是按照君臨的指使來到這裡的,眼前這個骷髅該不會就是他要找的人吧!?
“方才不是還跟我稱兄道弟的嗎?怎麼現在又嫌棄我是鬼了。”
君臨看見那具骷髅上方飄出來一團白霧,霧中飄着一個白胡子老頭兒,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害怕的腿肚子都在打顫。
老頭兒飄到他身邊:“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那你是人還是鬼啊。”君臨伸手,孤零零躺在石頭上的歸願立馬出鞘,飛到手裡。
“當然是鬼啊。”老頭兒仍舊笑眯眯的,根本不擔心君臨會傷他,“刀劍無眼,傷了你,沒什麼關系。你還年輕,很容易恢複。可若是傷了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一年半載都好不了咯。”
“索命别找我!冤有頭債有主,誰殺的你你找誰去。”君臨手腕反轉,舞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劍氣掃蕩,把老頭兒打散。
老頭兒又在君臨的左方聚集成型。
“放心,我不找你索命。我是自我了斷的,”老頭兒飄在君臨身邊,摸着他的胳膊,順着小臂往下,停在歸願的劍柄上,“是把好劍,但你不是這把劍的主人。”
君臨訝異,這個老頭兒是怎麼知道這把劍不是他的。他是歸願前一世的主人啊,隻是這一世歸願跟君臨了而已。
前一世的主人就不算主人了嗎。
“幹什麼想不開竟然還鬧自殺,我要是活到你這把年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君臨終于肯直視老頭兒,這老頭兒腳踩白雲,一身白衣,白胡子飄飄,仙風道骨,一看就比青竹峰那群人正經。
老頭兒在君臨身邊飄來飄去,笑得和藹可親:“小友都不以真面目示我,我又何故跟你說我自殺的原因?”
他的[幻形術]連淩羽和花千棠都騙過了,這個老頭兒是怎麼看出來的。
“君臨”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頭兒。
老頭兒道:“是想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這種[幻形術]實在太小兒科了,我一眼就看穿了。”
他連忙擺擺手,“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君臨”心想這不就完蛋了,這個老頭兒都能看出來,郁明修修為那麼高,肯定也能看出來!他必須回去找君臨!
他扭頭就走。
老頭兒攔住他的去路:“小友,去哪啊。”
“君臨”道:“我要去救我朋友。”
老頭兒道:“放心吧,他的修為在你我之上,那人奈何不了他。”
“君臨”稍微放心了,然後又猛然覺得哪裡不對,在我之上可以說的過去,在你之上是什麼鬼!?
老頭兒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震,整個山洞翻騰起一圈勢不可擋的靈力,小溪流被震的上漲,蕩起一圈又一圈難以平息的波瀾。
“君臨”沒來得及說話,被白光刺得睜不眼睛。等強光消失,手中的歸願俨然變了模樣!
歸願是暗紅色,又像黑金。
可是現在,歸願是一把通體雪白的劍,像是天山上的雪打造而成的,雪白,高貴,不容玷污。
劍柄下方鉗着白色的獸頭,像獅子又像老虎,跟吞天一個樣!
獸頭上的眼珠是血紅色,紅白映襯竟比吞天劍還要威風霸氣。劍刃上的紋路也跟吞天劍一樣,就是顔色不同,蜿蜒曲折像一條明亮的星河。
歸願不僅名字秀氣,而是還非常漂亮精美高貴。
“這把劍……”
“君臨”後知後覺,總算知道他和吞天為何可以合而為一,也終于知道兩把劍合并後,為何是一半黑一半白。
因為歸願原本就是一把通透雪白的劍。
“上古神劍,乃兇獸所化,外表會随主人的情緒、性格變化。這劍本身是通體雪白,如冰晶那般清透。能變成暗紅色,這說明他的主人有着非常深的執念。”老頭兒飄到石頭上站着,“你雙眼澄澈,涉世未深,甚至愚蠢,根本不可能有那麼深的執念把劍變成現在這樣……”
“你這個老頭兒瞎說什麼,我哪裡蠢了。我知道了,你就是通過這把劍看破我的[幻形術]的吧……你詐我。”
“君臨”的容顔慢慢變化,最先變化的是眼睛,越來越好看,似含了一汪柔情春水。再然後是嘴巴,飽滿性感。
膚色變白,透着一點粉,像未經雕琢的璞玉。
容顔變幻後,俨然是季書淮的臉!
老頭兒飄到季書淮身邊,上下打量着的他:“小友終于肯真面目示人了。”
“我長那麼好看,肯定用我這張臉見人。”一般這個時候,這種老者都會收主角為徒,為了省去不必要的談話,季書淮直接改口,喊得又親切又自然,“師傅,那你跟我說說這把劍的來曆吧。”
“師傅?嗯?在哪呢?”老頭兒左瞧右瞧,飄來飄去,有點頑皮,“誰的師傅?我的還是你的?”
“你的,”季書淮笑嘻嘻道,“你拜我為師。”
老頭兒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麼倒反天罡的事也隻有他們兩個頑童做得出來。
季書淮有模有樣:“免禮,請起。”
老頭兒飄到季書淮右邊,與季書淮臉貼臉,眼睛與季書淮說眼睛平行,眼珠朝左看,道:“快跟我說說,外面的世界變化成什麼樣了,天下第一是誰?”
季書淮推開老頭,道:“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麼自殺。”
老頭兒雙手捂臉,蹲在地上羞答答道:“我是找不到對手,覺得當第一沒意思,才在這洞中自我了斷的。”
“你好自私啊!武功呢!一身好武功就這麼浪費了!不找個徒弟傳授嗎?”
“别急啊,徒弟這就傳授給師傅。”
“?”
這對嗎。
“現在的天下第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