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禮推了推滑落的眼鏡,眉頭緊鎖,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誤觸挂斷鍵的指尖上。
他居然...把白沛的電話挂斷了!
"是,莫...莫小姐?"林岩有些驚訝的聲音從副駕駛座傳來。
賀明禮正要回撥,聞聲倏然擡眸。滂沱雨幕中,隐約可見車頭前那道正與小池交涉的身影。盡管雨水模糊了視線,但憑借先前的印象,他仍能辨認的出,那個淋得跟女鬼一樣的女人,不是莫晴又是誰。
啧,姓莫的,這大晚上的他們是招誰惹誰了,能遇到這麼個大寶貝。
他冷着臉降下車窗,雨絲混着冷風灌進來,朝着前面的小池說:"讓她上來。"
車内的氣氛凝滞而微妙。莫晴濕透的身影縮在後座一角,發梢的水珠不斷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迹。她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通紅的眼眶和慘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單薄的身軀止不住地發顫。
簡直…
賀明禮眉頭緊鎖,不動聲色地往另一側挪了挪。
這女人該不會有什麼病吧?
"莫小姐..."小池從後備箱取來毛巾,隔着車窗遞進來。
"謝...謝謝..."莫晴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帶着明顯的哽咽。她機械地接過毛巾,卻隻是無意識地用拇指反複摩挲着布料。一滴水珠從她低垂的睫毛墜落,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動作倉促得近乎狼狽。
“怎麼的我都已經按照莫小姐說的放過你的朋友了,怎麼還往我車上撞?”賀明禮對于面前的女人根本沒有絲毫的同情,也懶得安慰,要不是司機反應快,他明天就會出現在社會新聞上。
馬路那麼寬就他這一輛車,想死不會換種方法,一定要拉無辜的人下水?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莫晴眼裡蓄着淚低着頭,心裡的苦澀已經将她壓垮。
對于這人的道歉,賀明禮沒理,他的注意力早已轉回手機屏幕。白沛的短信接二連三地彈出:
"?"
"怎麼電話都不接?"
"不方便?"
最後這條問得他指尖一頓。确實...不太方便解釋。他擡眸瞥了眼身旁狼狽不堪的莫晴,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現在車裡這個狀況,要是讓白沛知道...之前就讓他看到說了幾句話那人就誤會成那樣,要是被知道現在還在他車裡…
該死的,現在趕她下去還來的及嗎?
"賀總..."莫晴像是想通了什麼突然開口,聲音顫抖卻又堅毅:“我手上莫氏的股份可以全部給你…”
賀明禮打字的手指一頓,哼笑了一聲:“給我?莫小姐怕不是忘了早上的事?”
現在又有權做主了,那早上是怎麼,耍他玩?賀明禮不滿意剛才輸入的内容,“哒哒哒”的又給删了。
“對不起,早上是我的錯…”她停頓了一下,有些急切的說,“隻要你幫我把莫氏拿回來…”
“怎麼這是跟家裡人吵架了?”拿回莫氏?扯蛋呢,怎麼拿?
賀明禮有些興緻缺缺,他現在最着急的是,誰能告訴他該怎麼回信息!
“莫志遠跟林美玲兩個人合謀殺害了我媽媽…”
殺了誰?她媽媽?
“!”
車裡三個大男人全部都一臉的震驚。
那鳳凰男這麼敢?
車内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格外清晰。
林岩透過後視鏡與賀明禮交換了一個眼神,壓低聲音道:"莫小姐...這種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他實在難以想象,在法治社會真還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謀财害命。
“不,是真的!你們信我!”莫晴激動的說,“是我親耳聽到的,我親耳聽到他們說怎麼給我媽媽換藥的事,給他們換藥的那個人一直拿這個威脅他們拿錢,他們還在商量要如何處理那個人…甚至…”莫晴終于繃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哭着喊:“他們之前甚至還想用同樣的方法殺了我,這樣就能順利繼承我手裡的股份…”
“可你還好好活着…”
賀明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慘笑打斷。
雨聲漸急,莫晴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18歲時我參加了一次遊學,與同學一起簽了一份離世後将所有财産捐獻的遺囑,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愛心組織,他們不敢插手的…所以他們想方設法把我送去國外,為了不讓我插手公司,他們還準備把我嫁給林美玲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莫晴越說越崩潰,她這一生就好像是個笑話被最親的人操控,她爸根本不愛她和媽媽,這一切都是為了錢…
之前她以為爸爸的為難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她本來就不是那個父親所喜歡的孩子…
家裡的傭人這幾年陸續被換,再也沒人真正在意她。偌大的莫家,早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是她愚蠢,她早就應該意識到這些不對勁的…
“那他們沒發現你知道了?”賀明禮插了一句。
莫晴搖搖頭,自嘲的笑了一聲:“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回去了…賀總…之前是我錯了,我從來沒想過跟他們争些什麼,我不喜歡管理,可是…莫氏絕對不能交到那種殺人犯的手裡…那是我外公的心血…”
賀明禮沉默片刻,終于開口:“如果屬實,我可以幫你。”
“……謝謝。”她看着面前依舊冷漠的男人,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先送你去酒店。”他淡淡道,手指在手機鍵盤上删删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