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多久了?”
景元有些驚訝,沒想到剛剛蘇醒的丹楓第一句話會是這個,還以為他會先問丹恒的狀況呢。
但男人還是輕輕把小孩扶了起來,用勺子一點點給他喂溫水,柔聲道,
“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這裡是醫院…你醒的還挺快。”
丹楓點頭,自己當然看的出來男人意外的表情,他也在擔心,隻是瞅對方神情不急不緩守在自己這兒的樣子就知道丹恒那裡肯定沒事而已……
抿了水潤潤嗓子,接着小孩便用力皺起了眉頭,他總感覺渾身痛得厲害,越呼吸越疼,胸腔裡好像着火似的……看來這次真是有些勉強了。
眼看着幼龍一臉痛苦,景元本想讓人繼續躺着,卻架不住固執的小不點堅持要起身,便隻能多給他找了幾個軟墊靠坐起來。
丹楓倚在柔軟的墊子上,聽着景元絮絮叨叨的交代情況,微微垂眼,難得乖巧的不做聲。
先是确認了丹恒無事沒有受傷,松了口氣後又得知巷子裡的那些持明也都死絕,甚至一部分因為特殊的傷勢而無法轉生……小孩忍不住冷笑,卻帶着胸口一陣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咳喘起來,卻又愈咳愈痛,整個人蜷成一團。
這給景元吓一跳,趕緊把人摟進懷裡輕輕安撫,一邊阻止他碰到傷口,一邊讓他擡起頭來止咳。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在聽見自己是斷了兩根肋骨後,丹楓還是忍不住震驚的擡起眸子看過去,瞪着白發男人無奈的表情瞳孔地震。
——自己怎麼會傷這麼重?!
回想着從見到持明族開始的流程,就算被那樣打了一頓他也很好的保護了胸腔和腹部,應該不會……
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力度不要讓傷口太痛,之前鎮定的藥效也讓他還有些迷糊,隻能一邊抓着景元的手臂穩住身體,一邊擡頭觀察周圍。
在看到不遠處一直沉默着的黑發男人正緊盯着自己時,本還鎮靜的小孩頓時被那雙壓抑着情緒的紅瞳盯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就往景元懷裡縮了縮。
等腦子稍微轉過了些彎,剛剛夢裡的那幕也湧了上來。慢慢恢複的記憶讓他不解和驚訝,下意識的伸手虛虛捂住了疼痛的地方。
……是…刃做的?!
眼瞅着小孩一副震驚而呆住的樣子,抱着這隻炸毛貓貓龍的景元覺得有些好笑,可表面上卻隻挑眉輕聲道,
“很驚訝?……覺得我們不會傷害你,你就可以…這麼為所欲為的?”
丹楓不知如何應對他的這句話,隻能保持沉默,眼看着刃也信步往這邊慢悠悠的走,剛剛還有些不知所措的龍崽卻又突然冷靜了下來。
——是,從定下這個計劃開始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既然現在丹恒平安無事,他也被好好的安置在醫院養傷,就不會是最差的那個結局。
畢竟一切罪責都在自己身上,這兩個人就算想追究,丹恒從頭到尾都隻是被欺騙利用的“無辜者”。
見小孩不掙紮不說話,面無表情的扭頭拒絕交流,景元幾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更是生氣,甚至怒極反笑道,
“這副架勢出來,你是又準備什麼都自己扛了?”
刃走到病床旁,無聲的示意景元讓開。
看着那雙沒什麼表情的紅色眸子,記憶裡的恐怖體驗,還有現在依舊劇痛的胸腔讓丹楓潛意識裡還是有些害怕的。
他想往景元那邊退,又強迫自己半路停下,隻僵着身體任由兩個男人互換了位置。
但在被那個有些冷硬的懷抱擁住時,他還是沒忍住的抖了抖,接着就聽見了陰沉男人的低笑聲,
“還知道怕?”
丹楓并不想在這種時候示弱,便繃着張小臉冷聲道,
“……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我要自己去處理,隻是這樣。”
“嗯,”
輕輕一聲回應後刃似乎并不在意,倒有些出乎意料的冷漠,接着直言道,
“可你也利用了丹恒。”
聽到這句話的景元挑眉看了看刃,隻道平常不愛吱聲的人一開口,說話倒是字字錐心,一下一下淨往小孩最脆弱的心窩捅。
刃并不知道旁邊人的腹诽,隻勾着幼龍的長發暧昧的在手指上纏了纏,語氣卻近乎冰冷,
“…你居然讓他去救那兩個小孩……知道嗎?若我晚去一步,他就死了。”
最後的四個字男人說的很輕,呼出的一口氣噴在小孩耳旁,潮熱的觸感,卻讓丹楓打了個寒噤。
在垂下的發絲掩蓋裡幼龍瞳孔微震,快速眨了眨眼想要穩住情緒,可稚嫩的身體卻又根本控制不住生理反應,便幹脆死死咬住嘴唇忍耐。
卻也為着男人那一句話,仿佛已經看到了當時萬分緊急的情景。
直到呼吸重起來帶着胸腔的劇痛才讓他稍微冷靜了些,勉強語氣平靜的吐出幾個字,聲音卻幹澀又嘶啞,
“……他不會死。”
對于這種毫無底氣的狡辯刃充耳不聞,松開了他的頭發後淡淡的繼續反問道,
“丹楓,若丹恒死了,你的這些盤算又準備為了什麼?”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小龍崽出離的憤怒了,他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不顧一切的轉身撲過去,用沒什麼力氣的手掐住男人的脖子。
這是丹楓第一次這麼明顯的露出有些失控的樣子,表情被情緒和身體的疼痛扭曲的有些猙獰,卻又毫不退縮的沖他大喊道,
“他不會死!”
話剛出來小孩就劇烈的咳喘着,松了手去捂着胸口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