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很慢,似乎想聽棠荔枝說的能和總監有什麼不同。
棠荔枝接着道:“憶苦營今天早上在報紙上刊出,一個上午就有三十多個家長來電,現在還有電話打入,我已經轉給廣告部了。”
“我發現,打電話的家長都來自于省内除花城外的其他三四線城市。雖然憶苦營在花城的效果并不好,但是有可能在下沉市場中受歡迎。”
聽到這裡,白嶼稍稍沉思後,便放下筷子,朝桌對面的座位擡了擡下巴,“坐。”
棠荔枝端端正正地坐下,沉着地繼續解釋道:“所以,我建議飛墨旅行專門針對三線及以下城市投放憶苦營的廣告,而不是針對花城這種一線城市。”
“或許可以把客單價再打低些,目标是走量。”
白嶼仔細聽着,全程都沒有打斷她。他的神色很平靜,目光始終輕柔地看着她。
等她話音落下,他才問道:“還有麼?”
“我講完了,白總。”
白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微微點頭,“可以試試。”
棠荔枝聽白嶼這樣說,不禁開心地笑了笑,眼眸微彎,“我要彙報的就是這些,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等等。”
棠荔枝正要起身,白嶼忽然叫住她,“你是……清輝廣告部的?還是公關部?”
“都不是,白總,我是社會民生部的記者。”棠荔枝又自我調侃了一句,“要不是之前那起投訴事件,我就是新媒體部的記者了。”
紙媒下行,新媒體才是未來,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
白嶼聽棠荔枝說起投訴的事,輕輕蹙了蹙眉,“上次我已經讓公關部的經理打電話給你們副社長澄清這件事了。怎麼,你還沒能調過去嗎?”
棠荔枝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陶副社長說人事關系已經定了,不好再轉了。不過沒關系,聽說明年還有機會。”
“還要等一年?”
“嗯……應該是吧,到時我會努力争取的。”
白嶼看着她樂觀的樣子,隻輕輕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麼。
棠荔枝仍然坐着。不知道怎麼,當話題從工作轉到了私人事情上,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了。
她低頭轉了轉眼珠,不知道白嶼還有沒有話說,正在猶豫是不是可以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擡起頭溫和地說:“兩年前的事情,想和你說抱歉。”
“嗯?”
白嶼突然提起那次按喇叭的事情,棠荔枝有點詫異。
“阿婆身體怎麼樣?”白嶼接着問,“她是你的……”白嶼不知道阿婆是她的祖母還是外祖母。
“外婆身體很好,謝謝白總關心。”棠荔枝很開心有人問候她的外婆。提到外婆,她笑起來時彎彎的眉目,顯得格外動人。
“好。”白嶼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棠荔枝與他作别後,便回到報社向舒宜彙報了憶苦營無須停辦的事情。
果然,飛墨旅行廣告部下午就打來電話,與清輝的廣告部和編輯部一起商讨憶苦營針對下沉市場的推廣計劃。
一周後,憶苦營起死回生,在小縣城爆賣。
周會上,舒宜主任特别表揚了棠荔枝。
——
中午,食堂。
“來份燒鴨豬腳白切雞三拼飯!”棠荔枝打完飯,又去飲料窗口買了一杯大杯紅豆冰。
“你不怕肚子疼啊?現在天兒還涼着呢!”柚子隻要了杯熱檸檬茶。
“嘿嘿,開心的時候就想吃冰的!甜的!”棠荔枝吸了一口紅豆冰尖上的椰奶冰沙,然後放在舌頭上咂了咂:“啊 —— 爽!”
柚子也咯咯笑了起來,替她開心:“你沒看見會上舒宜主任表揚你的時候,馮鑫鑫臉都綠了,給她氣的呀……這本來應該是她做的事情,但是現在她一點功勞都沒有,真是活該。”
“她綠不綠的倒是無所謂,隻是有一點……”棠荔枝忽然想起剛才會上陶副社長的表情,心中難免疑惑。
“嗯?怎麼了?”
“你剛才注意到陶副社長的表情了嗎?”
柚子搖搖頭,“沒注意,咋了?”
棠荔枝:“我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
柚子:“不高興?他生氣了?”
棠荔枝也說不太清楚,隻是撓撓下巴,“也不是生氣,就是大家在給我鼓掌的時候,我正好看了一眼他,感覺……感覺他的表情好像沒有很認可我。”
柚子嘴裡塞滿了白飯,快速嚼了嚼咽下去,“不會吧,你是不是多想了?這件事兒把飛墨這個大金主哄開心了,肯定是好事啊,他怎麼會不認可你?他跟你又沒仇。”
“是啊,他跟我又沒仇……”棠荔枝喃喃道。
此時,24歲的棠荔枝還不知道的是,不是陶副社長跟她有仇,而是她跟陶副社長有 —— 血 —— 海 —— 深 —— 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