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着白嶼的大G,白嶼和棠荔枝坐在後排。
夜已經很深了,路上不堵車,花灣壹号距離棠荔枝的家隻需要二十多分鐘。
往常這個點,棠荔枝早就眼皮子打架上床睡覺了。今天可能因為酒精的作用,她感覺異常精神。
車窗開了一半,夜風迎面而來。雖然有一絲涼意,卻也格外清新舒适,就像今晚飲的那兩杯莫吉托一樣。
車子安靜地行駛了一會兒。棠荔枝一直面朝着車窗,任清風吹着她微燙的面頰。
在一個紅燈路口,車子緩緩停下。此時白嶼突然對她說:“今天早上在飛墨大廈,我沒注意到是你。”
“嗯?”
棠荔枝将臉轉過來,有點茫然地看着他。
她沒有想到他會解釋。
“下次我要是再疏忽,你要提醒我。你要說:喂,白嶼,我是棠荔枝。”白嶼的語氣很鄭重,但鄭重中又帶着一絲笑意,讓人看不太明白。
棠荔枝被他逗笑了。她嘴角一勾,眼睛看向窗外:“那我可不敢。”
白嶼又恢複了一本正經的表情:“今天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内容平台的事。還好已經取得了父親的支持,不然想快速推進項目絕不容易。”
到了白嶼這個年紀,錢也好,地位也罷,他都應有盡有。
他現在最想擁有的,是絕對的權力 —— 做什麼事情都不用受任何人掣肘,包括自己的父親。
“飛墨旅行要做内容平台嗎?”棠荔枝向他确認。
白嶼點頭:“嗯,用戶可以在平台上分享攻略和旅遊筆記,但是激勵措施還沒有想好,社區内容的豐富度是最大的挑戰。”
棠荔枝笑了:“你可别低估年輕人的分享欲哦,轉贊評和粉絲數就是最好的激勵方式。”
她望着他認真地說。
她的眼珠黑亮,倒映着路邊的晚燈。
白嶼突然愣了一下。
棠荔枝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他該不會誤會她的意思是 —— 像他這種32歲的老大叔,不理解24歲年輕人的想法吧?
棠荔枝剛想解釋,白嶼又釋懷地笑了笑:“居然和我想到了一處。”
“嗯?什麼?”
白嶼:“初期階段,先捧出一些大粉絲數的達人博主。我也是這樣想的。”
棠荔枝松了一口氣 —— 還好,他沒有往年歲上面想。
過了一會兒,空氣又安靜下來。
白嶼偶爾提問,棠荔枝偶爾回答,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白嶼問她:“你和同事一起住?”
“是,和柚子還有秋月熙合租的。”
白嶼又問:“那小棠村是……”
“小棠村隻有外婆住,我有時周末回去。”
“外婆一個人住嗎?”
“嗯。”
二十多分鐘過得很快,這是棠荔枝第一次想讓回家的路再長一些。
車子快到小區,棠荔枝讓司機停在門口就好。
她正要開門下車,白嶼叫住她:“到家後給我發個信息。”
“好。”
“不要忘了。”他再次叮囑。
“會記得。”
棠荔枝下車,小區附近的便利店已經關門了,街道上也沒有幾個人。她有點害怕,小跑着進了小區。
白嶼坐在車裡,看到小區門口有一株粉色的異木棉,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正在盛放。
他看着棠荔枝消失在黑暗中。
過了一會兒,他收到棠荔枝的信息後,才叫司機再次啟動車子。
棠荔枝:【白總,我到了】
白嶼:【好】
棠荔枝:【謝謝你的酒,晚安】
白嶼:【晚安】
今夜無話。
——
棠荔枝為飛墨旅行夕陽團寫的推廣軟文一出街,廣告部的電話就被打爆了。
正如她之前預估,打電話報名的都是有豐厚退休金的大爺大媽。
總結會上,舒宜主任又一次表揚了棠荔枝。
“說來慚愧,公衆号上推送的針對青年群體的歐洲遊報名率,居然還沒有報紙上的夕陽紅旅行團報名率高。”舒宜當着新媒體部衆人的面,把報表丢給寫公衆号推送的馮鑫鑫。
舒宜叩了兩下桌子,聲音很嚴厲:“新媒體的數據居然還不如紙媒好,說出去丢死人!”
馮鑫鑫一直低着頭,小心嘀咕道:“可能是正好我推送的那兩天打開率比較低……”
聽到馮鑫鑫牛頭不對馬嘴的辯解,原本還想發作的舒宜甚至被氣無語了。舒宜又長歎了口氣,讓實習生立馬去把馮鑫鑫寫的文章和棠荔枝寫的文章都打印出來。
“你自己看看。”舒宜把白紙黑字推到馮鑫鑫面前,“你的文章前面介紹了法瑞意的風土人情,這沒什麼問題,但最後直接來了一句報名請點擊下面鍊接,這什麼鬼?夾生飯也沒你生硬!都是資深記者了,還得讓我手把手教你?”
舒宜又把棠荔枝的文章給她作對比:“這篇夕陽紅老年團的推廣,不僅介紹了旅遊景點,還采訪了遊客的評價,寫了夫妻情、父子情、閨蜜情種種故事,這難道不是更吸引人?”
馮鑫鑫沉默聽着,不情不願地點着頭。
舒宜回到座位,将頭靠在椅背上。
她平複了一下情緒,聲音稍稍緩和了一些:“今天我要說的不隻有馮鑫鑫。我知道,在座很多人是調查記者出生,骨子裡高傲,看不上寫這些軟文的工作。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時代變了,你的高傲不能當飯吃。大家要搞清楚,我們是自負盈虧的報社,沒人養活我們。你們要是想繼續幹下去,要是不想下個月工資發不出來,就得低頭去給我寫廣告,不僅要寫,還要給我寫的漂漂亮亮。”
“現在隻要是自負盈虧的媒體機構,就沒有不在公衆号首條接廣告的。你如果不想寫,OK,明天遞辭職信,去找其他能給你飯吃的地方,不要在我這不情不願地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