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哈利有生以來最愉快的一個聖誕節。然而,一一整天來,總有一件事情萦繞在他的腦海裡。直到上床以後,他才有了空閑想它:那件隐形衣,以及把隐形衣送給他的那個人。
羅恩肚裡塞滿了火雞和蛋糕,又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困擾他,所以他幾乎一放下床帷就睡着了。哈利從自己床邊探出身去,從床底下抽出隐形衣。
他父親的……它以前曾是他父親的。他讓織物從他手上流過,比絲還要光滑,比光還要輕盈。好好使用,那張紙條上這麼說。
他現在必須試一試了。他悄悄從床上滑下來,把隐形衣裹在身上。他低頭看自己的腿,卻隻看見月光和黑影。這真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好好使用。】
飽餐一頓後的衆人繼續開始讀書,原本還有些緊張急迫氣氛現在算是徹底放松了下來。
“詹姆斯的夜遊神器。”盧平忍不住為幾位教授默哀。尤其是後來哈利的手上還有他們當初制作的活點地圖,看樣子新的劫掠組可以出道了。隻是費爾奇和斯内普可能會容易頭疼了。
【他去哪兒呢?他停下腳步,想着,他的心怦怦亂跳。突然,他想起來了。圖書館的禁書區。他可以盡情地閱讀,直到弄清勒梅是何許人。他把隐形衣緊緊裹在身上,向前走去。
……
一陣凄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劃破了寂靜一那本書在慘叫!哈利猛地把它合上,但是尖叫聲沒有停止,那是一種高亢的、持續不斷的、震耳欲聾的聲調。他踉跄着後退了幾步,燈被撞翻了,立刻就熄滅了。在驚慌失措中,他聽見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把那本尖叫的書插回書架,撒腿就跑。
……
他一步步後退,盡量不發出聲音。左邊有一扇門開了一條縫。這是他惟一的希望。他側身擠了進去,小心翼翼地不把門碰動。謝天謝地,他總算進了房間。他們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徑直走了過去。哈利靠在牆上,深深地吸氣,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剛才真驚險啊,太驚險了。】
“哇哦!”弗雷德驚歎道,“第一次夜遊就這麼刺激的嗎?”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教子、詹姆斯的兒子!第一次夜遊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小天狼星自豪地笑着。
“西裡斯!”麥格教授極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
【它看上去像是一間廢棄不用的教室。許多桌椅堆放在牆邊,呈現出大團黑乎乎的影子,另外還有一隻倒扣着的廢紙簍——但是,在正對着他的那面牆上.卻擱着一件似乎不屬于這裡的東西,仿佛是有人因為沒有地方放,而臨時把它擱在這裡的。
……
但是房間裡沒有人啊。他急促地喘息着,慢慢轉身看着鏡子。沒錯,鏡子裡有他,臉色煞白,驚恐萬分,同時鏡子裡還有至少十來個人,站在他的身後。哈利扭頭朝後看去——還是一個人也沒有。難道他們也都隐形了?難道他實際上是在一間有許多隐形人的房間裡,而這面鏡子的法術就是把他們都照出來,不管隐形的還是沒有隐形的?
他又仔細看着鏡子。在鏡子裡,一個站在他身後的女人正在對他微笑和招手。他伸出手去,在身後摸索着。如果那女人真的存在,哈利應該能碰到她,他們兩人在鏡子裡挨得多麼近啊,可是哈利觸摸到的隻有空氣——那女人和其他人隻存在于鏡子裡。】
“莉莉!”不知道是誰驚呼了這一聲。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斯内普的拳頭死死地握着。
“哈利?”馬爾福聽見波特聲音越來越顫抖,他感覺有些不安。
【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有着深紅色的頭發,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哈利想道。接着他又發現她在哭泣,她面帶微笑,同時又在哭泣。站在她身邊的那個黑頭發的高大、消瘦的男人用手摟住她。那男人戴着眼鏡,頭發亂蓬蓬的,後腦勺兒的一撮頭發很不聽話地豎着,正和哈利的一樣。哈利現在離鏡子很近很近了,鼻子幾乎碰到了鏡子中自己的鼻子。
“媽媽?”他低聲喚道,“爸爸?”
他們都看着他,親切地微笑着。哈利慢慢地挨個兒打量鏡子裡其他人的臉,發現他們都有着和他一模一樣的綠眼睛、一模一樣的鼻子,一個小老頭兒甚至還有着和哈利一模一樣的凹凸不平的膝蓋——哈利正在望着他的家人,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哈利……哈利!别讀了……”波特似乎聽見馬爾福似乎在呼喚他,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從遠方傳來,隐隐約約地聽不清晰,“你哭了,哈利。”
怎麼會呢,他已經經曆過太多的傷痛,又怎麼會哭泣呢。
直到馬爾福捧起他的臉,透過蒙上霧氣的眼鏡看見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才意識到,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讀書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淚水在眼眶駐留了許久,終于落在了紙上。他愣愣地擡起手,淚痕還有餘溫……原來他真的哭了。
他擡起頭,發現所有人都注視着他。
我沒事。
他很想這麼說,但開口的瞬間他的聲音卻完全啞掉。
小天狼星恨不得馬上飛奔到波特的身邊,去擁抱這個長大的教子:他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早該知道的,他的教子生病了,是心裡的病,但是他隐藏地實在是太深了。
該死!這是小天狼星第一次這麼讨厭那些黑霧。
馬爾福抽走了波特手中的書,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狀态都不适合再讀下去。
于是那滴淚珠從書中被剝離出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空中形成一個水鏡,将當初發生的畫面重新播放在他們的眼前。
【波特一家人笑眯眯地朝哈利揮手。他如饑似渴地凝視着他們,雙手緊緊按在鏡子玻璃上,就好像他希望能夠撲進去和他們待在一起。他内心感到一陣強烈的劇痛,一半是因為喜悅,一半是因為深切的憂傷。
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他不知道。鏡子裡的形象始終沒有隐去,他看呀看呀,怎麼也看不夠,直到遠處傳來一些聲音,才使他恢複了理智。他不能待在這裡,他必須回去睡覺。他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他母親臉上挪開,低聲說道:“我還會再來的。”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小哈利貪婪地看着水鏡裡播放的畫面:那是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是他做夢都不敢去想象的畫面。
也是他永遠不會實現的可能。
每一個哈利·波特都渴望擁有一個完整家庭,渴望擁有家人,無論他是否絕望過。
【哈利吃不下去。他見到了他的父母,而且今晚還要與他們相見。他差不多把勒梅忘到了腦後。這件事似乎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誰管那三頭大狗在看守什麼呢?即使斯内普把那東西偷走,又有什麼關系呢?哈利最擔心的是他找不到那個有鏡子的房間。
……
“是這裡——就是這裡——沒錯!”他們推開門。哈利把隐形衣從肩頭脫掉,飛舞到鏡子前面。他們還在那裡。他的媽媽和爸爸一看見他,頓時喜形于色。
……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哈利,你在想那面鏡子。今晚别再去了。”“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而且,這麼多次你都是僥幸脫險。費爾奇、斯内普和洛麗絲夫人正在到處轉悠。如果他們看見你怎麼辦?如果他們撞到你身上怎麼辦?”
“你說話的口氣像赫敏。”
“我不是開玩笑,哈利,真的别去了。”
可是哈利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到鏡子前面。羅恩是怎麼也攔不住他的。】
哈利第一次從旁觀角度來看自己,不由得苦笑感歎:果然自己當初的狀态不太對勁呢,怪不得就連羅恩都來勸誡他。如果沒有鄧布利多,自己真的會沉溺在虛幻中吧……
斯内普嗤笑着哈利·波特的軟弱,嘲笑着他将自己的情感暴露無遺,沉溺于過去是懦夫的象征。可是他卻又另外一個聲音在心底呐喊:如果不是因為你,莉莉又怎麼會死?這個被他嘲笑軟弱小家夥又怎麼會隻能通過厄裡斯魔鏡來看見他的家人?
【第三個晚上,哈利已是輕車熟路。他一路走得飛快,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出了很響的聲音,但他并沒有遇到什麼人。
啊,他的媽媽和爸爸又在那裡對他微笑了,還有他的一個爺爺在愉快地點頭。哈利一屁股坐在鏡子前面的地闆上。他要整晚待在這裡,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什麼也不能阻攔他。什麼也不能!除非——“這麼說——你又來了,哈利?”
哈利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一下子凍成了冰。他朝身後看去。坐在牆邊一張桌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阿不思·鄧布利多。哈利剛才一定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的,他太急着去看鏡子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我——我沒有看見你,先生。”
……
“讓我解釋一下吧。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以把厄裡斯魔鏡當成普通的鏡子使用,也就是說,他在鏡子裡看見的就是他自己的模樣。明白點什麼了嗎?”
哈利在思考。然後他慢慢地說:“鏡子使我們看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不管我們想要什麼……”
“也對,也不對,”鄧布利多輕輕她說,“它使我們看到的隻是我們内心深處最追切、最強烈的渴望。你從未見過你的家人,所以就看見他們站在你的周圍。……明天鏡子就要搬到一個新的地方了,哈利,我請你不要再去找它了。如果你哪天碰巧看見它,你要有心理準備。沉湎于虛幻的夢想,而忘記現實的生活,這是毫無益處的,千萬記住。好了;為什麼不穿上那件奇妙無比的隐形衣回去睡覺呢?”】
“你還好嗎?”哈利撇頭看了一眼情緒穩定得差不多的波特——雖然眼眶還有些紅,但似乎也冷靜了許多,“我覺得鄧布利多教授說得挺對的,鏡子裡終究是假的。”他這一句放的很輕,不知道是在勸說對方,還是在告誡自己。
“我沒事,我……”波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先生——鄧布利多教授?我可以問你一句話嗎?”
“那還用說,你剛才就這麼做了。”鄧布利多笑了,“不過,你還可以再問我一個問題。”
“你照魔鏡的時候,看見了什麼?”
“我?我看見自己拿着一雙厚厚的羊毛襪。”
哈利睜大了眼睛。
“襪子永遠不夠穿,”鄧布利多說,“聖誕節來了又去,我一雙襪子也沒有收到。人們堅持要送書給我。”
哈利直到回到床上以後,才突然想到鄧布利多也許并沒有說實話。可是,當他推開枕頭上的斑斑時,又想:那是一個涉及隐私的問題啊。 】
已經完全平複下來的波特想起他在鄧布利多死後了解他的生平,他知道,所謂的“羊毛襪”隻是一個隐喻,象征着親情。
他和赫敏在戰争後從一些鳳凰社的成員了解到鄧布利多的家庭:他的父親珀西瓦爾死于阿茲卡班,母親坎德拉被魔力失控的妹妹意外殺死,妹妹阿利安娜也因為一次意外死去,弟弟阿不福思也因此和他幾乎決裂。
波特不覺鄧布利多會對那個時候的他撒謊,所以他看到了他的家人都還活着。
他對他的家人懷着深深的愧疚,所以後來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