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宴會場所時，來的人已經很多了。葉霖跟在莫行雲身邊，王總助提着禮品。前頭都是一片恭喜之聲，門口的海報是印的正是那個可愛的娃娃，雪白聰明的模樣。旁邊站着兩個青年，看起來都挺年輕的，應該就是這個娃娃的父親們。

莫行雲上前放下一個厚紅包：

“恭喜——”

“表哥！你來了！還以為你不來呢。”其中一個男人有些驚喜，他讓自己的伴侶喊人，又介紹起來，随後才有些為難地道，“爺爺在裡面，要去見見嗎？”

旁邊一聲笑，德威忽然出現了，他穿着粉色外套，瞥了眼僵硬的章平：

“章平，你在說什麼？我們這些外孫都來了，不就是想見見外公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德威表哥……我……”

德威朝着他擺擺手，轉身讓莫行雲他們跟着自己來，他還有空朝着葉霖抛了個媚眼。

“别搭理這小子，外公前段時間還問到你呢，我說你娶了個漂亮omega。葉霖，重新認識一下哈，我也是你們家先生的大表哥，你願意叫我表哥也行哦——”

莫行雲接過王複手裡包裝的瓷瓶，讓他先回去了。他冷聲道：

“叫他德威就行。”

葉霖嗯了一聲，裡面是一個極其豪華的大廳，不過此刻都被裝扮成了充滿童趣的模樣，讓人看出辦這場滿月宴的人對這個娃娃是多麼地看重。

他們跟着德威往前走，穿過不少聚在一起的人群，葉霖聽見了幾句閑言碎語：

“他啊，就是那個小女兒的兒子，聽說老爺子從來不見他。”

“不是Molly的老總麼？那麼有錢，為什麼不認他呢？”

“當初葬禮就鬧起來了，兩家人的事，大家都知道，那叫一個難堪啊……”

葉霖有些忐忑，怎麼聽着……感覺章老爺子并不待見莫行雲呢？

他們到了裡面的主桌，原本正在熱熱鬧鬧說笑的包廂，忽然間氛圍一下就冷了。

葉霖感覺那些圓桌邊上的人都看向莫行雲和自己，他偷偷地握住了拳頭，緩解這種緊張的感覺。德威甩了甩金黃的頭發，完全不在意别的親戚的目光：

“大家都在這說笑什麼呢？講笑話怎麼不繼續呀，我最愛聽笑話啊！外公，你瞧瞧這是誰？”

莫行雲看了眼坐在最上席的老人，老人似乎比他之前見過的更老了，此刻避開了他的眼神，假裝逗弄嬰兒車裡的嬰兒，仿佛對現場安靜的氣氛一無所知。

他上前一步，将手裡的包裝放到桌上：

“這是洪武年間的青花纏枝牡丹紋耳瓶，爺爺說送給外公，祝您喜得四世孫。”

原本正在逗孩子的老人停了手，他擡起臉，葉霖才忽然發現，莫行雲和他的外公眼睛長得極像，如今冷冷地看着别人，正有些不怒自威：

“你爺爺？呵呵，他還沒死？我看到我有了重孫，是不是嫉妒得要死了？他沒人養老送終，我可不一樣！我不要他的東西，晦氣！”

葉霖有些驚訝，在座的其他人也都臉色各異，其中一個坐在老爺子旁邊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像是飽讀詩書開口了：

“小雲，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伯，就把東西拿回去。你既然姓莫，你就永遠不要來見我們了，你媽的在天之靈知道了，也會怪你這種大喜日子來搗亂。還有德威，你媽不回來，你一個人算什麼？”

德威的臉色不太好：

“大伯！你在說什麼？行雲也是來送禮的啊——這個耳瓶少說也要兩個億，你們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行雲和我一樣都是來賀外公的，把他往外趕算什麼呢？上帝會責怪你們苛待孩子的！”

“兩個億”一出，桌上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但章老爺子卻猛地站了起來，氣得有些臉紅：

“莫家有錢，好，好豪橫的有錢！如果不是莫家有錢有權，我女兒何至于慘死街頭？你個見利忘義的人，不算我外孫。德威！帶他們走——”

德威喊了句grandpa，但章老爺子不為所動。

葉霖擡眼看着莫行雲，對方默默地站在那兒，仿佛沒聽到各種冒犯和怪罪他的話。

雖然在車上已經聽莫行雲說了他的外公可能不喜歡他，但現場見到，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極了。葉霖記得的，昨天晚上莫行雲說了，今天的宴會是“不得不去”的。明明他很珍重這次宴會，但卻要被趕出來。

葉霖努力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袖，他在這種尴尬的氣氛中艱難開口：

“章爺爺……這是莫爺爺給您選的禮物，隻是讓行雲，代送……沒有要用錢侮辱你們的意思。我們，我們是真心希望您高興的——”

omega的聲音有些顫抖和斷斷續續，但很明顯，是維護着莫行雲的。莫行雲緊緊地望着他，這一刹那，他所感到的壓力與痛苦，都消失了，他滿心滿眼隻有面前這個omega。

章老爺子哼了一聲，瞥了眼葉霖：

“你就是莫家給他選的聯姻對象？莫老頭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東西，連自己孫兒的一生什麼事都要幹涉，連婚姻都要！你們這樣的商人兒女，懂什麼呢，隻懂得掙錢！”

“外公，我是自願和我伴侶結婚的。”莫行雲的手往上，抓住了葉霖的手，他朝着老爺子鞠了一躬，“我們先走了，外公。”

莫行雲牽着葉霖，走在前面，走得飛快，旁邊的人紛紛側頭看他們，葉霖的腳步都有點趕不上了：

“莫，莫先生！等等我。”

莫行雲這才停下腳步，他站在電梯門口，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