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雜種,還敢帶到家裡來,老子給你臉了。”說着手中皮帶狠狠抽了下來。
沈靳找到角落裡的一把掃帚拿在手上,惡狠狠瞪着他:“你憑什麼打人?”
張偉在家裡橫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被人挑釁權威,喲呵一聲,滿是醉意的臉上露出兇光:“狗雜種,敢跟老子叫闆,活的不耐煩了,”他一把扯過沈靳拿着的掃帚,力道之大讓沈靳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倒去,十一歲的孩子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怎麼可能打得過一個醉酒了的成年男人。
皮帶如雨點般落在他身體各個地方,火辣辣的疼。
“讓你跟老子叫闆,你個小雜種,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惹毛了老子把你丢海裡喂魚。”
沈秀雲撲上來護住沈靳:“夠了張偉,他是沈靳,我大哥的兒子。”
“誰?沈國華?沈國華的兒子怎麼會在我家?”
張偉像是清醒了幾分,拿眼睨着沈靳,沈靳被沈秀雲護在身後,擡眼看見抱着雙膝縮在牆角的張昊,沈秀雲又将事情和張偉說了一遍,張偉聽明白了,大刺刺坐在床上:“也就是說沈國華被撞死這件事你們家不僅沒撈着一分錢,這拖油瓶以後還要留在我家?”
沈秀雲說:“他是我大哥唯一的兒子,我得管。”
張偉冷笑一聲:“你拿什麼管?你領個人回來和老子商量了嗎就敢自己做主?”他沖沈靳擡了下下巴,“小子,你又不是我的種,剛剛還敢跟老子叫闆,老子憑什麼養你?”
沈靳和張偉那輕蔑的目光對上,他慢慢握緊拳頭,抿了抿唇:“我沒地方去,你們以後花在我身上的錢我可以打借條,等我工作以後雙倍……三倍還給你。”
“以後?”張偉嗤笑一聲,“你還想讀書啊?小子,這不是安城那個窮鄉僻壤,你知道南城的學費是多少嗎你就敢張口,把老子當冤大頭了?”
“孩子這麼小不讀書能幹什麼,就讓……”
“你給老子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張偉一腳踹在沈秀雲身上,接着點了根煙,他似乎清醒了些,甚至心情突然變得還可以了,一把拖過角落裡的張昊愛不釋手地揉了揉他的頭,思考片刻後頭也不擡道:“想留下來可以,讀書是絕對不可能的,留下來就去進廠,我有熟人可以介紹你進去,掙的錢每月上交。”
他說完順勢躺在床上,舒服的歎了一聲,眼中盡是精明的笑:
“不幹就滾。”
沈秀雲見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也不敢再多話,一臉歉疚的拉着沈靳打開後門走了進去,蹲在沈靳面前給他穿鞋:“姑媽沒用,你姑爹就是這麼個脾氣,你想讀書姑媽一定想辦法讓你讀,你安心在這裡住着,不要把你姑爹的話放在心上。”
在沈靳有生以來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人給他穿過鞋,他臉上有幾分不自然,被打過的地方隐隐發熱,他悶頭嗯了一聲,天已經大亮,沈靳垂眼看見沈秀雲一身的傷:“他經常這麼打你?”
沈秀雲“啊”了一聲,擡手将頭發攏到耳後,“也沒有,他脾氣是不太好,不過還是顧家,掙的錢都不亂花。”沈秀雲沒再和沈靳說這些,起身道:“我去做早飯,今天星期天,你和張昊就在家裡呆着,我一會兒還要去面店上班。”
沈秀雲做完早飯就出去了,沈靳和張昊在桌邊吃飯,張昊突然小聲喊了一聲:“哥哥。”
沈靳頓了一下,接着掃了他一眼,這個昨天還都不搭理自己的堂弟今天竟然主動叫他哥哥?
張昊帶着凳子坐近了點,低聲說:“一會兒我跟強子他們去新街那邊玩,我們一起吧。”
沈靳低頭吃飯:“不去。”
張昊:“強子他們都有哥哥,現在你來了我們家,我也有了,你跟我去玩嘛。”
“不去。”
“為什麼?”
沈靳沉默片刻:“複習,沒時間。”他成績一直不錯,因為讀書讀的早,現在已經上初一了,來南城的時候拎的那個行李包裡除了衣服就就是幾本沈國華的初中課本。
因為在他尚且不成熟的思想中所認識的“大人物”無一例外都說過一句話,知識改變命運,所以哪怕張偉說不可能供他讀書他還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在沈國華放任不管的這些年,讀書是他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和理由。張偉讓不讓他讀書沒關系,他剩下的錢應該夠交一次學費,他現在隻需要一個住的地方,以後的生活費他都可以想辦法自己掙。
“讀書有什麼意思,最煩我媽叫我看書了。”張昊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