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怪我?”徐梅喝了口水,對着自己姐姐倒是說了句真心話,“我也覺得木家不好,我們四桂也不差,明明能嫁更好的,幹什麼送過去給人當保姆?”
“你去同你姐夫說吧。”徐蓮說完這句就不吭聲了,低着頭專心幹活。
說了也是白說。徐梅不覺得袁二狗能聽自己的,同時她覺得姐姐還是太膽小了,要是姐姐能和自己一塊跟姐夫嗆聲,不說讓他回心轉意吧,家裡也不至于是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
姐姐不搭理自己,徐梅就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見也沒什麼能用到她的地方,就端起豆角送到竈房去,迎面碰上出來拿柴火的袁四桂。
“四桂?你果然在這呢。”徐梅把盆子一遞,搶先抱起堆柴火,“柴我來拿,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拿得動多少?”
四桂讷讷接下,跟着徐梅的步子走。
徐梅燒火,四桂炒菜,兩個人在竈房裡意外還挺默契。
隻是燒着燒着火,徐梅歎了口氣,望着四桂發愁,“四桂啊,你自己到底咋想的?我去問了,木家那個不隻是傻子,他都學不會自己去廁所,二十好幾了還尿炕呢。”
四桂身子抖了一下,聲音細細的,“……我沒什麼想法。”
這是她姐姐生的第一個女兒啊,怎麼、怎麼能嫁給那樣的男人?
徐梅看着那張跟徐蓮極相像的臉,說着說着眼眶都濕了,“你别聽你那個爹瞎說!誰說袁三是你害死的?那個混小子自己要去河裡摸魚,還拿石頭扔你才摔了一跤,是不是?”
袁三是袁二狗前妻給他生的,剛生下來他前妻就沒了。
前頭兩個女孩沒養活,這個兒子在袁二狗看來不亞于上天賜給他的,整天說袁三肯定是來光耀門楣的,是他們老袁家先祖送下來的寶貝。
為此袁二狗續弦娶了徐蓮,要給袁三找個照顧他的。徐蓮後來生了四桂,這個照顧袁三的人就變成了比他還小的妹妹。
要徐梅來說,袁三才是袁二狗口中的讨債鬼:不僅讨她姐姐的命,現在還要姐姐女兒的命,都死了十年了還不安分!
越想越生氣,徐梅火也不燒了,抓着四桂的手使勁搖,“不能嫁!四桂你聽我的,不能嫁過去!”
袁四桂被她抓得手發疼,眼一眨也落下淚來,“姨,我、我沒辦法,爹說我不去,妹妹就要去……”
是啊,還有五娘呢。
徐梅怔怔松手,喃喃道:“可,可五娘才十四呢,他怎麼能說這種話……”
四桂的聲音在她聽來像是厲鬼索命,她說:“爹說,反正木家就一個兒子,妹妹年紀小,過去還能多跟人家培養幾年感情……”
這種話怎麼能是一個當爹的說出來的?
徐梅身上的力氣被抽幹了,她跌坐回闆凳上,心裡某個地方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發芽。
然而沒等她想清楚,外面傳來了陣陣鑼鼓聲。四桂擦擦眼淚,往外看去,“姨,外面好像有什麼事。”
徐梅回過神來,細細去聽,“這是村長敲的!你年紀小沒聽過,這都是有大事的時候才用,快,快去叫你娘,我們出去看看。”
---
王守實正拿着棒槌,一下一下往手上的銅鑼上敲。不多時,村民們便來的差不多了,在底下交頭接耳。
粗略看了下,王守實覺得是時候了,在台上大聲說道:“都來了沒有?每家每戶,都要有個能主事的!”
“村長你就别賣關子了,啥事啊到底?是好事不?”
“行!當然是好事,”王守實笑笑,宣布:“咱們村馬上要做一筆大生意了!”
接下來他給大家細細講述了怎麼能把倉裡的藕賣出去,并宣布現在這段時間,家家戶戶都要動員起來做藕粉,還額外感謝了一下出謀劃策的陳禾虞秋二人。
“真的假的?這什麼藕粉,咱們也沒見過啊。好吃不?”有村民說話了,他們不是不信,隻是還有點好奇。
王守實一聽,就說:“哎呀這不是巧了?我這有已經做好的,大家分分,也嘗嘗咱們馬上要做要賣的東西。”
大家一嘗,呦,這藕粉還真挺好吃的,稠一些的滑滑彈彈,稀一些的清潤爽口,總之就是都挺好。那還有啥不願意的?沒聽村長說,這一碗小東西能賣得比一大堆藕還貴嗎?而且也不咋費事,就是費時間呗!現在大家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這項活動就如此幾乎全票通過了,各家各戶都領了分工,散開來各回各家去了。
徐梅也分到了一小碗,她嘗着藕粉,一邊說“咋這麼好吃”,一邊在心裡感謝陳禾。要不是他領回來那個男人給出了這好方法,家裡那一大堆藕可咋整?村長還說他倆會去跟商人講價,要讓村裡人多賺一點呢!
有錢在前面吊着,四桂的婚事說不定也可以緩一緩,甚至徐梅想直接給它宣布告吹了。
反正家裡那堆藕也就一小部分是袁二狗的,他分錢肯定沒有自己和姐姐兩個人加起來多,到時候給他錢讓他把親退了,自己再給四桂找個好的,這不就成了麼?
想象中的未來一片美好,徐梅把自己逗樂了,拉着姐姐和外甥女就要回屋商量。她現在是真希望陳禾能留住那個“财神爺”,最好是再想出幾個點子來,那樣的話就算讓自己給他們随禮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