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原本想問怎麼了,可懷裡的狗崽待不住了,一個勁往外拱,力氣還不小,他隻好先安撫住它,快步往家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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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四桂沒想到,自己剛從陳禾家出來就碰上了本人。
昨日,原本徐梅把自己的計劃跟她和娘一說,娘就問她“你确定他會同意嗎”,姨就說“不同意他也得同意”,語氣很兇,像是要吵起來。
袁四桂本來想說“算了”,可“不想嫁到木家去”的念頭壓在心上,沉甸甸的讓她喘不過來氣。
娘和姨不歡而散,家裡隻剩下妹妹能和她說話,袁四桂就哄她說家裡馬上可以賺到錢了,到時候給她買紅頭繩。
誰承想,袁二狗竟在這時進門,抓着她的衣領問“家裡哪裡還有錢?臭娘們上次是騙我的是吧?”
袁四桂吓傻了,被推到地上也不吭聲,抱着妹妹躲在角落裡,就見得袁二狗沖進裡屋去,片刻後傳出來一陣打砸聲,還有徐梅的尖叫、鈍器落在皮肉上的悶響、以及銅錢散落叮當作響的聲音。
找到了錢,袁二狗依然不滿足,臨走前放下狠話,“下次我回來準備好三兩銀子,沒錢我還打!老子在外面給别人做狗就算了,你們幾個賤人還想踩在我頭上,門都沒有!”
等他走了,袁四桂才顫巍巍爬起來,進到裡屋去,卻聽得徐梅發狠的聲音,“我就說把他弄死算了,套麻袋敲腦門,哪一種打不死他?三番兩次來□□,要不是他是我姐夫,我非得去找縣老爺告他!”
“……”
後面的話袁四桂聽不清了,她腦袋嗡嗡響。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要是他死了。他為什麼還不死。
不對,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家裡人手上。
袁四桂恍惚醒神,現在誰能幫她?誰能給她出主意?
要找個聰明人,找個跟她們家沒什麼關系的聰明人。
……虞秋,對了!他能想出來做藕粉的招,他是聰明人,對,他比我們都要聰明。
第二天一早,袁四桂就往陳禾家去。她本意是覺得陳禾跟虞秋關系近,也許知道他在哪,沒成想虞秋清早就在陳禾院子裡,手上還拿着錘子,正在敲敲補補院子周圍的籬笆。
虞秋一早就注意到她,本來不想搭理,可見她要踏入院子,皺着眉起身,“有事嗎?陳禾出去了,你等他回來吧。”
“我,我找你。”袁四桂過來就是一時沖動,此時後知後覺害怕,不敢再靠近,“你能幫幫我嗎?”
怕他拒絕,袁四桂一股腦将家裡的情況說了出來,末了眼神期盼地看着他,想讓虞秋給她指條明路。
虞秋着實沉默了,好半晌才問她:“你有什麼證據嗎?”
袁四桂以為他要幫忙,迫不及待卷起一截袖子,“他,他上次打了我還沒消。”
傷不假,但虞秋一個外人摻和進去也不現實,“你們嘗試過報jin……報官嗎?你有想過報官後怎麼辦嗎?如果他沒有被抓進去,你們家裡會怎麼樣?”
現代這種事都很難得到答案,虞秋不認為這裡的法律會更加嚴苛,“我沒辦法對别人家的未來負責,你如果想求助不如去問村長。但是勸你不要再跟别人說那些話了,如果真要追究起來,你們家都很危險。”
沒想到她心心念念是得到這種答案,袁四桂目光暗淡,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在路上她碰到了陳禾,小哥兒目光清亮,面龐白淨,雖然失去雙親,可他現在看上去比自己幸福多了。
為什麼自己的爹是那種樣子呢?如果袁二狗不是她的爹,如果她出生在一個更好的家庭,是不是就不會過現在這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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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禾煮好了羊奶,怕狗崽自己喝會嗆到,就用手沾着讓狗崽自己嘬。
雖然年紀小,但狗崽的天賦已然顯露,主要體現在嘬奶的時候力氣奇大,陳禾的手給它吸了半天都有些發疼。
“給它做個奶瓶吧?村裡沒有剛生産不久的狗媽媽嗎?”虞秋看着陳禾發紅的手指,皺着眉給他把奶漬擦幹淨。
陳禾倒是一副溺愛的表情,戳着狗崽圓滾滾的肚子,“還好吧,奶瓶該怎麼做?村裡隻有獵犬,最近不是發情期,已經沒有狗懷胎生崽了。”
“河裡有魚吧?”虞秋想了想,魚鳔應該還挺合适,就是可能小了點,但勝在易得。
“有,還挺大一條的。”
那就成了,虞秋挑了根趁手的樹枝,拿刀削尖了,“我馬上回來!”
事實證明,魚鳔也是可以用來喂奶的,簡單處理後去除粘液和異味,再插上蘆葦杆,倒入溫奶後讓狗崽自己吸就成了。
唯一的缺點是魚鳔太小了,要反複不停灌奶才能滿足這個貪吃的崽。
剩下的魚兩人也沒有浪費,陳禾午餐做了一桌全魚宴,虞秋依然照單全收,魚湯都挖到碗裡拌飯吃光了。
結果他倆吃得正歡,香氣引得剛吃飽的狗崽又開始哼哼唧唧叫,虞秋不得不把它也抱過來放在懷裡揣着,要不然這個小家夥簡直要把自己的籃子窩給頂翻了。
家裡又添了新成員。陳禾一邊看着虞秋單方面跟狗崽玩,一邊摸摸吃飽了的肚皮,感歎這個秋天真是太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