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清明的傳統食物,青團的餡料雖然可以選擇更為豐富多彩的食材,但陳禾心裡還是更偏向于傳統的口味,因此選擇了紅豆沙和雪菜筍丁兩種餡料。
豆沙好處理,紅豆煮爛搗碎後加上一定量的蜂蜜或者饴糖,團成小小一顆的餡料團就成了。
雪菜筍丁的稍微麻煩點,需要準備泡好水去過鹽的雪菜、剝殼焯水後切丁的春筍,以及切丁幹煸的豆腐幹。好在調味并不磨人,由于本身就帶有鹹味的雪菜的加入,隻需少許鹽就能将味道調和到平衡,其他的調料便無需加入太多。
當然,要拿去擺攤的青團不想泯然衆人,至少得有一些自己獨特的地方。
在青汁的調和上,陳禾加入了另外兩種野草:鼠曲草和泥胡菜,用于增加外皮的糯性以及調和顔色。事實上這兩種清明草都能單獨拿來做青團,隻是口感和味道上與艾蒿做成的都不大一樣,因此人們接受度不算太高,算是比較少見。
另外,由于植物處理後容易褪色的特性,普通的青團蒸制後顔色發黃暗淡,在陽光下一照褪色更加迅速,賣相會大打折扣。
類似的青精飯也是這個原理:用南燭葉染色後須得加入草木灰水,否則“色敗如泥”,全然喪失了送入口中的欲-望。
在草木灰水的作用下,經過蒸制的青團依舊保留了鮮明的綠色,表面光滑圓潤,緊實軟彈。
而且經過陳禾的實驗,即使隔夜後也依舊能保持柔軟,存放後那抹鮮亮的綠色也依舊不褪。
陳禾總共做了兩種式樣,一種就是簡單的圓團,一個個飽滿可人的團子坐落在小片荷葉上,上面還撒了點幹桂花,瞧着喜人得緊。
另一種是用模具壓過,雲氣紋最多,因為這個最簡單,寓意也好;也有一瞧就是節日限定的秋千紋,不過是加以簡化後的版本,太過複雜印到青團上也看不出來,反倒會失了意趣。
到現場再蒸其實不大現實,人們在逛街時看到這種小食,一般是看見就買,不一定會有耐心等上十分鐘。而且他們準備的量大,家裡的爐子沒辦法滿足同時蒸制那麼多的青團。
況且,“明日有禁火令嗎?”虞秋如今還不是很了解當朝法律,按照他學過的曆史,清明前一兩日的寒食是有這個要求的,就是不知道這裡的規定如何。
陳禾正将包好的青團挨個擺好,聽到他問如此常識問題先是疑惑,随即反應過來,給虞秋解答,“沒有的,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
那倒是還好,青團是冷食較多,現場制作确實能夠吸引一批客人。
虞秋決定耍個心眼,他們不帶全生的或者隻帶個材料現場包,那太麻煩;但是可以帶半成品啊,先在家裡把青團蒸至八分熟,再到現場去快速複蒸,如此口感和效率都保證了。
關于定價,兩個人倒是商量了一陣。
虞秋的意思是依然保持高于日常價位,甜鹹同價,沒有花樣的賣六文錢一個,有花樣的就添上兩文,反正他們有一批固定的客戶,已經吃慣了他們家的味道,至少不會一個都賣不出去。
況且定下來要賣青團後,虞秋就在攤位上擺了牌子預熱,說清明前一日還會出攤,隻賣青團,相熟的客人大多數都捧場,連連說到時一定來買。别人不說,豐永怡肯定第一個捧場。
陳禾倒是有不同的意見。且不說他對自己的手藝有多自信,味道上是不差,但是相比起量大頂飽能夠當做早飯的煎餅,六文一個的青團還是價高了。
“不如賣五文一個,”陳禾撚起一個青團,掰開來給虞秋看,“往年我也買過别家做的,沒有我們的餡料足,但味道其實差不到太遠,賣三文錢一個。”
“雖說這種節令小食賣高價也正常,但我還是覺得不好,你覺得呢?”
虞秋看着他略顯忐忑的神情,一時無言。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鼓勵陳禾有自己的主見,“行,那就按你說的來,普通的五文錢一個,印花的七文錢一個?”
陳禾點頭。
定了價,将準備好的八分熟青團裝進籠屜,二人開始期待明日的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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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清明假期足有七天,雖然這是針對在朝官員的律法,但也不影響民間對其的推崇。許多店鋪會在這段日子裡僅留一小部分仆者看店,還有些更是直接閉門謝客,讓店裡所有人都能夠享受踏青,安心掃墓。
受假期影響,市集上的人相較于往日更多,各色攤位也染上了節氣的氛圍:小販在叫賣柳枝帽圈,路邊跑過的孩童頭上戴着柳條,嬉戲聲從街頭響到街尾;彩繪紙鸢高挂,蝶飛鳥追;市集邊臨時架設起幾架秋千,少女輕快的笑聲回蕩……
虞秋推着車,陳禾在前面扶着,兩人習慣性往原本擺攤的地方走,卻瞧見那裡已經擺上了一個個竹筐,甚至也是賣的青團。
什麼意思?虞秋皺眉,上前去交涉,回來時臉色卻不好看,“我們得換個位置了。”
“但是……”陳禾有點不舍,那個位置他們都擺了有一陣了,原先就是個冷清的偏僻地,是他們去了以後才好起來的,甚至連旁邊位置的攤位都被帶火了,每天不知道要比原來多出多少收入。
陳禾還想說什麼,腰間卻攬上一條手臂,虞秋正靠着他耳朵說話,擋住了身後陰恻恻的目光,“攤主是縣令的親戚。他原來在市集口擺攤,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的,現在要征用我們的攤子,不讓擺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