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客莫言山勢險,世人心更險于山。’你們凡人啊……”
“呃啊——”
一聲壓抑着劇痛的怒吼從程商樞的喉嚨爆發,打斷了谳凰後面的話。
憤怒壓倒了重傷的虛弱,他不顧一切地狠狠一推。
谳凰似乎并未預料到程商樞會對她出手,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個踉跄,還未來得及站穩,程商樞不顧一切地欺身而上。
谳凰跌倒在地,發髻散開,青絲落了一地。
劇烈的動作撕裂了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溫熱粘稠的血液洶湧而出,浸透了裹傷布,在他胸前綻放出一朵刺目的花。
劇痛讓程商樞的額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間浸濕了鬓角,但他毫不在意,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着身下無損半分從容的女人。
“真幼稚。”谳凰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勢,沒有掙紮,仰面看着程商樞因劇痛和憤怒而扭曲的臉,扯了扯嘴角,歎息道:“司命那家夥,果然是恨透了我,竟然讓我與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捆綁在一起。”
“你說誰是小孩!”程商樞被她這笑灼了眼,額角與脖頸青筋凸起,捏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覺用力,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說你啊。”谳凰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無法掩飾的對峙的緊張氣氛,燭火燃燒的噼啪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程商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劇烈起伏,傷口撕裂的劇痛一陣陣襲來。
他死死地盯着谳凰毫無波瀾的眼睛,看到了她眼中映出的自己。
狼狽,憤怒,失控,像個把戲被戳穿後惱羞成怒的小孩。
這個認知比傷口的痛楚更讓程商樞難以忍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籠罩着他的全身。
幾息之後,程商樞猛地松開了手,随即踉跄地站起了身。
他背對谳凰,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着。
谳凰從容地站起身,姿态優雅地撣了撣衣角沾染的塵土後,留下一聲輕蔑的嗤笑,掀開帳簾,邁步離開。
一股夜風趁機灌入,吹得燭火搖晃,程商樞的臉在陰影中晦澀不明。
那雙眼眸深處,藏了一汪沸騰翻滾的熔岩,那是無處發洩的怒火。
谳凰的聲音融入沉沉夜色與蟲鳴之中,消失不見。
一聲沙啞到極緻的命令打破了營帳的死寂:“來人!取酒來!最烈的酒!”
親兵戰戰兢兢地捧着一壇散發着濃烈辛辣氣息的烈酒進來,小心翼翼地放下後迅速離去。
程商樞粗暴地扯下胸前被鮮血浸透的裹傷布,抓起酒壇,毫不猶豫地倒在那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上。
劇烈的灼燒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程商樞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額頭上青筋暴突,大顆大顆的冷汗混合着生理性的淚水滾落。
那鮮紅的血水混着酒液,順着他緊繃的肌肉線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