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宴做為一個“物品”,還是靜靜待在原處看着林蔓尋側坐的身影,看着她枯坐到天黑,看着這周圍的一切變得黑暗無比,直到光線再次照進來,他發現自己待在了一個公園裡。
周圍都是花草,他不知道自己這次又是什麼東西,再次無知無覺地在不遠處看着面前亭子裡的兩個年輕人,雖然沒有任何信息暗示,但他就是知道這是大學時期的林蔓尋和周競。
林蔓尋問周競:“之前你提過我們假裝在談戀愛的事還可以繼續嗎?”、
周競目瞪口呆,随即尴尬:“我那是胡說的,萬一影響到你就不好了,我想好了,既然我選擇了真實的做自己,總要有接受這一切的準備的。”
“不,這次是我很需要,我媽……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和那個男人又在一起的,而且還把一個先天智力有問題的男人硬塞給我,我媽還同意了。”林蔓尋氣到聲音都發顫了。
周競聽聞後也特别生氣,他知道那個男人指的就是林蔓尋的生父,不願承認她是自己的女兒,抛棄妻子,卻在聽聞有一筆錢可以掙的時候把她想起來了。
更可惡的是林蔓尋那個媽,居然以死相逼,更離譜的是她居然天真的信了那個男人的胡說八道,相信了林蔓尋作為女兒不會給她養老,而他生的那個兒子他會讓他負責她的後半生,于是她開始處處給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兒子打算,打算到要把自己的女兒賣掉,逼林蔓尋承認自己就是有那樣一個幹啥啥不行、道德低下的弟弟。
他們都還是學生,林蔓尋不想放棄學業和自己的人生,周競家境殷實,有權有勢,施琴會更加偏向于林蔓尋和周競開展關系,而周競需要一個異性掩蓋自己的情況,兩個人勉強達成合作。
随後他們離開了公園,段宴看着光線漸暗,從清晨到正午,正午到黃昏,黃昏到深夜,周圍再次一片漆黑,他無知無覺地等待下一次日出。
等陽光再照向他時,段宴發現自己又換了個地方待着了。
這次應該是在病房裡,大間地病房裡有不同的病人,他的視線正好就落在施琴的身上。
施琴的腳被包紮得嚴嚴實實,整個人頹廢陰郁地躺在床上,旁邊的病友和她說話她也不理不睬,最終幾個病友對視一眼後就再也不理她了。
這時候從病房外走進來的林蔓尋是他現在熟悉的,高中時期的林蔓尋,她手裡提着一個保溫盒,等她走近時施琴也看到她了,林蔓尋問她:“現在吃還是等一下吃?”
施琴卻冷笑一聲:“你出生時就欠我一條命,現在為了養你我又毀了腿,你幹脆讓我餓死好了。”
周圍的病友都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且表情很不贊同,段宴好像真是個随處擺放的物品,他居然心緒平靜地和病友們一樣回憶起前幾天的事情,明明是施琴自己闖紅燈,且她那個服裝店根本盈利不了什麼錢,卻在手術結束後一醒來就把火撒在林蔓尋的身上。
林蔓尋才經曆了可能失去至親的恐懼,她内心對自己的母親總是有一片柔軟的同情,她是個不幸的女人,遇人不淑,生活困苦,加之這次事故她确實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她再糟糕也是自己的母親。
施琴的責罵與挑刺林蔓尋都忍住了,但她的情緒顯然愈發低落。
林蔓尋就坐在一旁等施琴發洩完怒火,然後喂她吃飯,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段宴也跟着進入了黑夜,再睜眼時周圍一片漆黑。
他躺在床上,一次次夢境的轉換卻讓他在醒來後沒有一絲疲憊,反而異常清醒。
他知道這次不是單純的夢境了,甚至之前的夢境也不是單純的夢而已,畢竟他回到這裡來就已經是難以解釋的事情,再在今晚夢到三個場景,他莫名堅信這就是他之前苦苦尋找的線索。
他擡起手放在自己沉穩跳動的胸口處,突然發現原本放在枕邊的手串戴在了手上,于是他緩緩坐了起來,側過頭看到此刻正是淩晨四點多,再觀察手串,回憶是不是自己睡前忘記拿下來時突然感到一陣頭疼。
夢中三個場景串聯的細節蓦然湧入他的腦中,他捂着頭低頭看淺藍色的被子,腦中浮現的确實夢中周競提起的程津的臉,并發現這個人他見過!
他看到他和周競關系親密,并且被此時的林蔓尋發現了,周競這幾天來找林蔓尋就是為了确定她會不會說出去,而林蔓尋是受到沖擊的,但她考慮到周競和程津的前途問題,最終決定假裝不知道。隻委婉勸周競放棄,至少不要在學生時代發展這樣的關系,也不要欺騙女同學,甚至是他未來會遇到的任何女性。
接着他又看到林蔓尋高考後成績非常優異,在選專業時卻随意地挑了金融專業,還看到施琴在發現林蔓尋會因為她的受傷難受時,一遍又一遍的以自殘的方式控制她。
而林蔓尋和周競原本是沒有結婚的打算的,是因為施琴為了牢牢抓住周競這個“金龜婿”一邊逼迫林蔓尋,又意外看到了周競和程津的事情且拍下了照片,威脅周競一定要娶林蔓尋,讓她那個野兒子進入他們家族龐大的事業中。
其實這件事威脅不到周競,他并不願意以形式上用婚姻掩藏自己的特殊,就算爆出去了又怎樣,人家隻會投其所好,但對于程津這個普通人來說可能是滅頂之災……周競答應和林蔓尋結婚後,施琴才把照片還給了周競。
再看到林蔓尋死前處置自己巨額财産的方式,股權和不動産變賣,與流動資産一起全部捐了出去,且确定已到賬後,她立下遺囑,講明自己已經處置了财産。捐獻後剩下的十萬元留給施琴養老,周競從D國回來,隻看到已自我了斷的林蔓尋……
他渾身發冷,仿佛聽到耳邊響起林蔓尋如釋重負的輕歎:“我終于把命還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