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兇蠻的狼嗥在天地間震蕩。
這是我第一次嗥叫,要嗥,我就要嗥得坦坦蕩蕩;要嗥,我就要天地都為之側目。
熊們激動地應和狂吼,有的甚至站起來,振臂高呼。
是為賭局赢了錢,還是為這場遊戲般的生死之戰?
在觀衆席上熱烈的吼中,兩熊這麼說着。
“讓狐火上吧。”
“殿下……狐火可是九階……”
“你想抗命?”
“小妖不敢……”
“那就去安排。”
那個聲音安靜了一下,金色的眸子看向台上。
“讓那狐狸給留口氣。”
此時,我的長嗥結束,見那守衛沒來把我帶回去,就幹脆原地坐下,等待下一個對手。
四處望了望,突然見一條黑色蛇尾在一具屍體後搖擺着,不知在幹些什麼。
不禁松了口氣,看來黑蛇這家夥還挺能活的。
“看來輪到我了呀~”
一道虛無缥缈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一扭頭,一雙火紅的眼睛充斥了一切。
倒退幾步,卻是一頭栽進水裡。
為什麼會有水?
思考已沒意義,我感覺我的身體在往下沉,光亮越來越遠,眼前變得模糊、朦胧,最終變成一片黑色。
“小吟,快回來,别亂跑。”
那是熊大哥,我不會記錯的。
我扭過頭,那熟悉的黑色的身影懶懶地躺在樹下,朝我招招爪,陽光在他身上映下樹葉的影,恬靜而美好。
爪子不由自主地擡起,跑了過去,一頭鑽進熊大哥懷裡,溫熱的觸感将我包裹。
像夢一樣……
眼眶有些濕潤,淚水落在他的皮毛上,順毛尖滾落。
一隻爪子輕輕落在身上,溫柔的輕拍着,毛茸茸的下巴搭在頭頂,蹭蹭我頭頂的獨角,傳來毛皮摩擦的輕微聲響。
“哭什麼?老貓又欺負你了?”
我哽咽着貼着熊大哥的胸膛,委屈巴巴地蹭了蹭。
“我之前……夢見你和老貓不在了。”
頭頂傳來一聲輕歎:“夢和現實是反的,我們不會死的,我們會永遠保護你的。”
我隻是輕嗯了一聲,又把腦袋埋深了點。
這一切都那麼真實,又那麼不真實。
“哎喲,小吟這咋了?哭了?”
一隻爪子把我從溫熱的懷抱裡扒拉出來,那充滿銳氣的金色眼睛撞入我的視野。
“老貓!”我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他,試圖融進他的身體裡,再不分你我。
我的身體是健全的、鮮活的,老貓和熊大哥都活着,多好啊……
“喂,松開,莫名其妙的,”他伸爪把我扯下來,“沒事就去捕獵,别指望我養你。”
“小吟隻是個孩子……”
“他都妖将了,很為難他嗎?”
“沒事,不為難,我去去就回!”
我鑽過去,在他們身上蹭了蹭,蹭得毛發都淩亂了,才搖着尾巴,跑進樹林。
跑到樹後,靠在樹上,生長磨以為住自己,貪戀着他們殘餘的氣息,貪戀着我完整的肉身。
那氣息像是溫柔的河水,包裹住我,将我拉入那溫柔鄉,在水波的蕩漾中,迷失方向,丢失自我,沉入水底,化作白骨。
蓦然轉醒,雙翼一揮,飛上天際,穿破雲霄,齊肩皓陽。
烈陽炙烤下,同樣熾熱的是跳動的心髒。
那是自由的味道,是風的高歌,是火的舞動,是至上的歡愉。
收攏雙翼,墜下雲層,風在呼嘯,風在顫栗,是光亮下瘋狂的舞動。
河面之上,雙翼大展,滑翔而去,尾尖破水,萬浪激昂,七色虹光。
我欲齊天攬日,我欲下洋問源。
烈火焚天,血炎焚地,火界無垠。
星辰為之泯滅,天地為之傾倒。
火中蝶舞,烈火焚身,火中之眸,燦盛星辰。
舞會散亂,狂舞停息,火焰顫栗,火花泯滅,同樣倒下的,是狂舞的枯骨。
當火界熄滅,餘下連灰燼都沒有。
隻餘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