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讀去她心聲般,應答:“不是說要報恩?今後不要如此了。”
衣襟裡的濕滑小魚顯然不同意,頗有精力地搖尾巴掀肚皮。
令她莫名想起胸口鼓噪的滋味。
“若要附身……”司鏡唇輕碰,“我一人即可。”
褚昭愣住,她沒想到冰塊一樣的女子竟會忽然退讓。
先是哦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嬌聲威脅,“哼,下次附身,我要吃掉你的心、咬掉你的肝,把你的修為全部都偷走!”
“無妨。”女子垂眼,對上她殷紅的圓眸,以及一張一合的濕軟的口。
“你盡可試試。”
褚昭最讨厭被對方這樣無波無瀾的眼神盯着。
她躍到司鏡掌心裡,氣惱地跳上跳下,“那你不能趕我走啦!要帶我回魚驢峰,好生養着我,每日供奉給我面包蟲!”
司鏡長睫斂起,輕聲應答:“可以。”
褚昭未曾察覺,女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深了些。
她隻感受到鱗片正被輕輕梳理着,對方狀若把玩,掌心與指腹處的薄繭正無聲擦過她的肚皮。
雖本能覺得不對勁,但被摸得惬意又舒服,褚昭自覺地攤平身軀。
可惜沒過多久,便覺得身體熱熱的,不知哪裡又黏又癢。
“唔……别、别摸啦。”她小聲抗議,“今後喂給我好吃的,才可以摸!”
司鏡颔首,撤了手,任由她待在衣襟裡。
褚昭難受地翻滾幾下,貼着女子微冷的肌膚不動了。好奇怪,不摸了,反倒更難受。
隻好沒話找話,“你什麼時候帶我,還有你那兩個笨蛋師妹回去呀?”
司鏡手裡握着那盞鲛燈,靜止光暈映得她側頰恍若玉瓷。
應道:“還要一陣。”
她先前已搜尋過許久,可始終沒有找到梨娘被重塑的魂魄。
而且,嬗湖拘在燈中的那接近百道凡人魂息,也沒了蹤迹。
先前她曾闖入那間豆腐坊,與梨娘快散去的魂魄有一面之緣。她記得那時……便有些異樣。
梨娘的魂魄缺了些什麼。不像被重塑過,反倒隻像是鲛燈虛現出來的一道以假亂真的幻影。
司鏡凝視手中的鲛燈。
混沌光暈停滞,也像在無言打量着她。
這燈來路不明,蠶食魂魄才是其真正用途,生成的蜃景,隻不過為滿足衆人虛妄心願罷了。
重塑魂魄一事,從始至終或許都是對嬗湖的騙局。
此物妖異,需得快些帶回郁綠峰,交由師尊處置。
司鏡欲起身。
忽然,本應亘古不滅的鲛燈,竟從她手持的掌心處緩緩浮現出裂紋。
不過幾息間,竟如脆弱瓷片般開裂。
光暈霎時熄滅,殘盞四散。
燈碎後,相伴而來的不詳嗡鳴聲激蕩整個玉室。
褚昭本來打算窩在司鏡胸口睡一覺,聽到聲響,從衣襟裡探出頭,“怎麼啦、怎麼啦?”
卻無人回應她。
身後,沈素素攬着元苓,已不知何時眼皮阖合,伏在一處,陷入沉睡。
褚昭頗費力氣地仰起頭,卻見素來清冷矜然的女子眸光怔怔,指腹已經被燈盞殘片割破。
緊咬着唇,似在按捺什麼,視線投向面前一片虛無。
原本似冰般清淡的雙眸,映出從未有過的情緒波動。
執拗、茫然。
以及難以扼制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