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帆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地面,耳朵裡不斷回想談霏霏昨晚在廣場說的話。
規則假若不是規則,它的作用是什麼呢?
談霏霏剛才說在這裡聽不到左塞村雕像的聲音後,他便開始思索起來。
他畢竟是個慣會構思故事的漫畫家。
一陣頭腦風暴後,夏千帆很快做出合理猜測。
夏千帆點開手機在群聊裡發了消息。
[夏千帆]:@梁大成,司機大叔,你們剛剛在左塞村聽到雕像發出哭聲,那是大人的哭聲還是孩子的哭聲?
[梁大成]:是半大孩子的哭聲,有女孩的哭聲,也有男孩的哭聲。
夏千帆看到回複後,收起手機,嘴角勾起笑意。
果然如他所想。
談霏霏本也想在私聊問丁微末相同的問題,夏千帆卻搶先一步在群聊提了問,省得她多打字。
白書璃提議道:“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說着,她看向了剛被清理幹淨的人鳥雕像。
談霏霏懂她的意思,免得雕像又開始出現異樣。
談霏霏說:“好啊,回去吧。”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蘭姐也說:“那好,一會咱們就在村子裡吃午飯,大家也累着了,一會可要多吃些。”
談霏霏禮貌微笑:“好的呢。”
等回到左塞村,他們先回了宅子一趟,為了去看看雕像還有沒有發出哭聲。
但,雕像異常安靜地伫立在原地。
方徊看着安靜的雕像,頗為滿意地揚了揚眉。
祂又在威脅這邊的雕像嗎?
談霏霏暼了眼欠揍的副本BOSS,然後走到六個半人半魚的雕像面前,也和它們單方面交流起來。
說的話也和在右壬村人鳥雕像前說的一樣。
“我會讓你們得到安息。”
“我保證。”
方徊又一次皺起眉頭打量古怪的她。
談霏霏無視祂的敵意,等白書璃打開庭院門,就鑽進了庭院裡,再進入了屋子内。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鎖上門,從薄外套口袋裡取出藍牙耳機倉。
她要把藏在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免得到時候來不及應對方徊的偷襲。
方徊随時有可能對她動手。
談霏霏打開藍牙耳機倉,又是念了句咒語。
紅光一閃後,有東西從裡面蹦出來。
談霏霏立馬伸手接住。
這是一柄比匕首略長的短劍。
刀鞘和劍柄上都有獨特的符文。
談霏霏将短劍拿出來,抽劍出鞘。
短劍兩刃邊緣都泛着森冷的寒光。
望着鋒利的短劍,談霏霏的思緒飄回少年時代。
她還記得父親曾說,這柄短劍是由祖上傳下來的長劍熔化重鑄而成的。
長劍一共重鑄成了兩柄短劍。
一柄給了她,一柄給了她哥哥談玉。
父親将短劍送給他們,是希望他們兄妹二人能共同傳承符箓師的職責,用短劍和符箓一起誅邪除祟。
可是她當時壓根沒有興趣,而且算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沒等父親把話說完就把短劍丢給母親,還說父親封建迷信。
說完她就屁颠屁颠跑到玩具房裡去擺弄玩具了。
父親當時氣得拳頭都攥緊了,恨不得把她揍一頓。
好在母親和哥哥溺愛她,攔下了惱怒的父親。
想到父親和母親,談霏霏心上湧出濃烈的悲傷,她仿佛又看見了父母破碎的屍體。
在她19歲那年的冬天,在醫院當值的親戚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她父母出了事,她哥哥已經先趕過去了。
趕到醫院太平間後,談玉看見她來了,一個勁攔着她進門,不想讓她看到父母的屍體。
可她拼命闖進太平間裡,非要一睹父母的屍身,不然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父母已經死去。
談玉為她那股子執着動容,閃過身讓出路讓她進入屋裡,自己則是站在門邊背對着衆人落下眼淚。
談霏霏站在擺着兩具屍體的鐵床中間,顫抖着手,看着兩邊覆蓋着白布的屍體,白布甚至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部分。
她不知道應該先看哪邊的屍體。
她在鐵床中間那塊地上站着發愣,過了兩分鐘,才提着一口氣,猛地揭開一邊的白布。
睜着眼睛的母親的臉還是那麼美麗,就是蒼白了些,還有着血斑。
母親的頭發和額頭上沾着黃白色的黏稠液體。
那是被車輪碾壓後迸出的腦漿。
腦漿還沒有幹,因為屍體被送來得很快,而她和談玉也來得很快。
車禍就發生在醫院正門前的那條寬闊主路上。
談玉和同事團建的地點離醫院隻隔了一條街。
他們的家離醫院也不過隔了兩條街。
當時,談霏霏正好腿受了傷,向大學告了假回家修養。
接到親戚報喪的電話,她顧不上還沒好的腿,一瘸一拐地跑出小區,攔下小區門口的的士,直奔醫院而來。
她想過車禍裡的屍體不會多好看,但沒想到這麼慘烈。
她光是看着母親頭發上的腦漿,就不敢再看下去。
可她當時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
她當時甚至平靜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