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阿許!”
剛剛在風雪之中據理力争的小娘子歇下堅強的僞裝露出柔弱,撲倒在來人的懷裡。
“母親,我好痛——”随知許隻說了一句便悠悠暈了過去。
“演戲太難了。”随知許埋在母親懷裡,默默在心裡抱怨了一句。
聽見随知許的心聲,神秘的聲音道,“害,柔弱的小娘子更讓人同情,這對你現在的局面有利嘛!”
剛下馬車的随家主剛接住随知許,随知許就暈倒在她懷中,她大驚失色。随後下車的叢相好不到哪去,焦急下車抱起随知許,直直往丞相府裡去。
随家主瞥了一眼随舅爺,交待下人速速叫來太醫,匆忙進去。
随舅爺身子軟下去,他完了,他就不該聽那個人的話。
不!不不不,他是阿姐的親弟弟,她不可能放棄他的。
随知許被抱進家門,丞相府門前的衆人漸漸散去,範令璋站在街角拐彎處,望向丞相府。
“随小娘子對自己真狠,這冰天雪地的,穿了她破破爛爛的道袍就來了,也不怕傷了自己。”
範令璋揚眉,“确實狠。”
腰間的玉牌早就不在,範令璋不能在手中無法把玩,揮手作罷。
回想不久前在範令璋的别院。
範令璋和随從在屋外讨論時,随知許推開門,身着綻放血花的道袍,袖子衣擺到處都是裂口。
不施粉黛的臉,神情恹恹地望向範令璋,“請範郎君幫我找幾個人造勢,我現在去丞相府。”
“你就這樣去?”範令璋收起故作風雅的折扇,語氣疑惑。
“對,現在去。我會記得你的恩情,待我歸家你便能登上丞相府的船。”
随知許半晌沒有聽見範令璋回話,有些不耐煩,“你在猶豫什麼?機會隻有一次,我沒回去,以後你想和丞相府扯上關系比登天還難。不想找你娘子死亡的真相了嗎?”
“去雇幾個人到丞相府門口,把東市的人引過去,說有好戲瞧。”範令璋落下話音,看了眼随知許單薄的身子,後退兩步,如此執拗的性子讓他有些熟悉,讓他心裡萌生出一層妄念。
“再借一下你的玉佩。”
至此,随知許在丞相府門口演了一場好戲。
叢相抱着随知許去蒹葭閣,她偷瞄了一眼,四周環境幽美,是二人早早給随知許準備好的閨房,院子裡應有盡有。
她目光停留在叢相踩過飄落在地的梅花,裝作無意識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呐呐自語,“我不是奸細……我隻是想回……回家……”
斷斷續續的話,聽的作為母親的随家主潸然淚下。鵝毛大雪下,小娘子的臉慘白,清秀的臉龐上額頭的傷勢駭人。
她的女郎,她一眼就能認出面前穿着破爛道袍的小娘子是她的女郎。
屋内,案幾上鎏金香爐冒起縷縷雲霧,香氣伴着微風擴散,瞬間彌漫在室内,淡雅的蘭花香浸人心脾。
叢相動作輕緩,盡量不碰到随知許身上的傷,卻依舊惹得随知許哼哼唧唧。
“太醫呢?”叢相與随知許同出一脈的桃花眼微眯,他都不忍心去看,一個孩子身上怎麼能有這麼多的傷,還能堅持回到長安,他不敢想她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
“來了,來了。”随知許閉着眼偷聽到下人把太醫恭敬地請到屋内。
“你快看看這孩子。”
太醫掀起随知許的衣袖,青紫的痕迹與擦傷留下的結痂映入眼簾,腹部傷口還包紮過,見此随家主狠狠抓住叢相的衣袖才沒出聲。
太醫給随知許把過脈後,簡單描述随知許傷勢嚴重,雖有包紮過,但仍需要好好修養。
叢相微微颔首,随家主聽完太醫的話後,直沖沖去見了随舅爺,他自知攔不住她,放任她去。蒹葭閣裡服侍随知許的侍女早已安排妥當,叢相不好一直待在随知許的閨房,太醫交代好後,也跟着出去。
屋内剩下侍女和随知許。
随知許鼻尖微動,悠悠睜眼,開口問屋裡的侍女,“在熏香嗎?”
“是,娘子。奴婢丹紅是家主派來照顧娘子的。”丹紅不等随知許發問,機靈的告知了自己的名諱。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把熏香撤下去,熏的我頭疼。”
丹紅愣了一下,連忙道,“是。”
等丹紅下去,随知許試着問,“你是國師月齡,對吧?你說你會法術,能幫我轉魂續命的人世上可不多。”
耳邊沒有傳來熟悉的聲音,随知許不認為自己猜錯了,“我雖然沒有了記憶,但除了父親母親,誰會如此詳細的知道我的十八歲大劫。除了親自算出來的你,還有誰,隻有你會對此格外清楚。”
“哎呀呀,我是,你怎麼這麼快猜出來了,本來打算着先讓你歸家,等你再問我的時候告訴你呢,可惜我現在因為宣平郡王被困在國師殿,不能和你當面說……”
她的話沒有說完,随知許側耳聽見窗外母親和舅舅的争執,母親口中提到了宣平郡王?
舅舅如此策劃背後之人居然是宣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