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微現,
賓利的車頭燈如兩簇流動的月光,在微蒙的細雨中,緩緩碾過了寬大的柏油路。
白栩言輕輕推開車門,撐傘走了出來。
雨後清新的土壤味裹挾着淡淡的花香傳來。
庭院錯落有緻的薔薇綠籬間,中央噴泉将一束束水流抛向空中,碎成了點點星光。
他剛從寵物醫院回來,把剛撿到的小貓身體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傳染病之類的,然後又買了些治療感冒的溶劑,準備混進濕糧裡投喂。
當然,洗澡驅蟲等一系列等必要流程也都做完了。
此刻小貓正趴在暖烘烘的貓包裡,有些懶洋洋地舔着自己的毛,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感受到包被他拎起,貓貓在裡面動了動,沖着白栩言喵嗚喵嗚叫了兩聲。
看到它稚嫩的小模樣,青年精緻無雙的臉上,漂亮的眼睛散發出柔和的光。
“馬上到家了就放你出來,别着急。”
白栩言伸手隔着紗網摸摸安撫它,小貓咪便急切地蹭上來,臉頰上的絨毛都被紗網門蹭得東倒西歪,下面兩隻小腳還在不停踩奶。
青年的面上再次漫起輕柔的笑容。
看到他回來的身影,正在花廊下修剪的園丁老周直起了身,爽朗地沖白栩言打招呼:
“二少爺你回來啦。”
“是啊,周叔,今天因為校慶耽誤了些時間,回來晚了。”
白栩言點頭回應,拎着手裡的貓包往大門處走。他腳下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聲響。
“我媽呢?她現在在家吧。”
拿着修剪鉗的老周笑呵呵的,他目光投向白栩言手裡拎着的貓包,裡面毛茸茸的小腦袋若隐若現。
他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來,回話道:
“夫人下午就回來了,這會應該在茶室裡呢。”
“好,那我進去找她。”
聽到冉瓊姿在家,白栩言抿直的唇線翹了一下。
他打開門,換上室内鞋,穿過玄關走到了綴滿水晶吊燈的客廳裡。
巨大的落地窗外,精心設計的庭院在暖黃色壁燈下愈發靜谧。
“小言,你回來啦~”
很快,身後傳來歡快的女聲,白栩言轉過身,就看見穿着淡藍魚尾裙的冉瓊姿從茶室走出來,她手中的骨瓷茶杯還袅袅冒着熱氣。
女人保養得相當好,身材曼妙沒有一絲贅肉,看起來也不過才三十歲。
她笑起來的五官輪廓和白栩言很像,很快,冉瓊姿的目光從兒子身上移到了他手上拎着的貓包。
“你這包怎麼這麼大,裡面裝的是什麼啊?小言。”
冉瓊姿放下茶杯,好奇地走近。
等她看清裡面窩成一團的是一隻小黑貓時,眼底閃過驚喜的光,冉瓊姿雀躍地說道:
“我的天哪,小言,這小家夥是哪兒來的?”
白栩言将貓包放在沙發上,蹲下身拉開拉鍊,伸手就将小貓抱了出來。
他清隽優美的下颚線上,淡色的唇線往上抿起,清淺的笑意漾了開來。
看到毛茸茸的小貓咪,冉瓊姿雙手捂嘴,哇了一聲,她小心翼翼接過青年遞來的動作,像抱着小嬰兒一樣抱着它。
白栩言低頭看着那乖乖呆在她懷裡的貓咪,用手摩挲着它柔順的脊背,回道:
“它是我和一個朋友撿到的,就是下午那陣暴雨在學校裡撿的。”
“啊?那它有沒有生病啊,哎喲小可憐,真乖啊。”
聞言,白栩言搖了搖頭:
“已經帶它去醫院檢查過一遍了,身體還算健康,你别擔心。”
此刻,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向彌那雙蔚藍的眼睛,不覺心尖一顫,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直到少年被謝君珩帶上車,他才想起來,自己甚至都沒加上他的手機号,現在連聯系一下問一句都做不到……
哎,他怎麼會連這點都沒想到呢?
真是遲鈍。
白栩言心中懊惱,此刻簡直想錘自己腦袋一下。
他無意識地撸着小貓的頭頂,小黑貓咕噜噜舒服地直攤開肚皮,朝着兩人。
但青年臉上的落寞,還是被冉瓊姿看在了眼底。
作為一個母親,她敏銳地捕捉到兒子此時陡然低落的情緒。
冉瓊姿低下頭,默默在心裡思量。
其實,自從白栩言成年後進入第一學院後,她和他的相處時間就變少了很多。
他天天忙着課業和考核,還要兼顧音樂部的各個演出,冉瓊姿偶爾覺得和他有些疏遠了。
沒想到這次,他破天荒的居然做出了平時完全不會做的事,她心裡是真的覺得很驚喜。
冉瓊姿看着面前這隻小黑貓,滿心歡喜,尤其喜歡它睜開後的那雙幽綠色的眼瞳,圓溜溜的,特别有神。
她輕輕戳了戳小貓的腦袋,小貓立刻伸出粉嫩的爪子,在空中虛抓了一下,逗得她輕笑出聲。
逗弄着小貓咪,她假裝不經意間,開口說道:
“真難得啊,小言你以前從來不做這種事的,看來這個朋友對你來說很特别啊?”
女人看着白栩言臉上少見的表情,心裡直覺這個朋友對他來說應該不一般。
不太可能是什麼普通朋友。
起碼是能牽動他心弦的一個人。
果然,她的話一出,隻見白栩言的耳尖微微發燙,避開她望過來的視線,嘴裡還默默的狡辯道:
“……沒有,隻是今天剛剛認識的一個人,說是朋友都有點不太合适。”
他多餘的小動作太多,反而顯得可疑。
冉瓊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心下瞬間一片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