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面無表情,雙手環胸盯着大氣泡,說:“是儲存在怨念和戾氣中的信息。也就是它們的成因。”
“我第一次聽說,怨念和戾氣中還能存儲信息。”費迎仙感慨道。
姜寒石大概自己都沒發現,他在面對費迎仙時,總會不知不覺多出那麼一丢丢耐心,說:“怨念和戾氣的本質是能量。我們每天接收到的所有信息也都是能量。所以,從怨念和戾氣中可以提取我們想要的信息。”
——
台風過境般的客廳。
“……不要再打了,我發誓,不跟你離婚了……”
女子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她恐懼地搖頭,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眼裡全是絕望。她抱着頭,發絲淩亂拼命往牆角裡縮,頭皮被薅掉一條,月牙形的缺口留着血。
——
陰暗狹窄的陋巷。
“……說話呀,你怎麼不說?行,不說話就把錢拿來!”幾個男孩圍着另一個男孩推推搡搡。
“我上次已經還你了。”
“喲,别忘了,你的借條還在我這兒。”
“兼職的錢還有兩天就——”
一個嘴巴抽得男孩半張臉甩到身後。
“我不是早告訴你麼,不還錢就得挨打麼?”
藍白色的校服很快滾滿泥漿,男孩趴在地上久久未動。
——
醫院的病床前。
半躺着的老頭,抄起保溫壺就往毫無防備的年輕女子身上砸去,還罵罵咧咧:“做這麼鹹是故意想害我血壓飙升,盼着我死是不是?”
女子捂住半邊被燙出血泡的的臉,哭着跑了出去。
她義憤填膺地打電話:“你要非跟你爸一起住,咱們立刻、馬上、必須離婚!”
無數片段一閃即逝,是人間百态,也是業力之源。
費迎仙面前兩幅畫面同時閃動。
其中一幅,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抱着腦袋縮在地上,小小一團,絕望大哭,無助地喊:“媽媽!”
“我不是你媽!你個自私自利的玩意!”
中年女子兇神惡煞,手裡輪着一根手掌寬手指厚一米長的木闆,惡狠狠地往女孩身上打。好像怕打得不夠重,她每打幾下還會蹦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抽在女孩身上,直到木闆被打折,她惡狠狠地踢了女孩一腳,才罷休。
小女孩吐了一口血,沒人在意。
她的父親把她拎起來,拽到堂屋門口,扔給她一塊搓衣闆:“跪好。都五歲了,你媽讓你吃飯你就吃,别老惹她生氣。”
後來,這個父親死了。
母親選擇獨自撫養小女孩。
她也成了母親飼養的名副其實的情緒垃圾桶。
每一個見到女孩的人都對她說:“你媽養你不容易,你長大一定要孝順你媽。”
但女孩兒知道,她母親養她所用的錢大部分都是借的,長大後她要替母親還賬。
大學畢業後,女孩從同學中選了一個人直接結婚。
母親像害怕她不還錢的債主一天一個電話催債,說:“你不能自私自利……”
對此,丈夫冷眼旁觀,不但不幫忙,每天吃喝坐卧還等着她伺候。
她第一次崩潰,是晚上九點加班時接到丈夫電話:“我把菜切好了,等你回來炒。”
第二次崩潰,是她出差十天再回來,丈夫已經從網上又找了個小三,兩人每天聊得柔情蜜意。
她從來沒想過依靠誰,但她也不喜歡别人成為她的累贅。
破碎的童年。
破碎的婚姻。
另外一幅畫面中——
女孩漸漸長成了一個精神破碎的成年人。
她和母親住在一起。
她在窗台上晾了陳皮,母親踩着窗台擦紗窗,陳皮發出一聲又一聲破碎的脆響。
女子連忙搶救,卻聽頭頂有人高聲嘲諷:“你還真是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
她隻是在搶救陳皮,為什麼又是自私自利?
已經滿頭花白頭發的老女人從窗台上跳了下來,顯擺道:“咱就是身體好。都是這輩子老為别人着想換來的,不像有些人太自私,年紀輕輕就害了一身——”
一把陳皮被直接怼到老女人臉上。
女子抄起個抱枕,劈頭蓋臉往老女人身上砸去。
老女人哭嚎:“王軍兒瘋啦!”
……
費迎仙說:“如果我單獨看她拿抱枕打她媽,會覺得她是個不孝子。”
“其實隻是冤冤相報。”姜寒石說:“你給出的力,會想方設法回到你身上。每個人的能量都和他們自身綁定,帶着獨特的印記,生生世世相随。”
“可是很多人小時候被父母打,長大了并不會打父母?”
“但他們會打孩子。”姜寒石垂下眼睫,說:“暴力是會遺傳的。能量要麼中和,要麼轉移,要麼被消化。”
“怎麼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