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帶出的鮮血在卓伏嘴邊爆開，濺得他滿臉都是，流入褶皺皮膚的道道溝壑。

他在極大的愉悅中昏迷，明明都已人事不省，那裂開的嘴角卻還沒從耳根收回。

姜寒石扔給杜白一粒藥丸：“喂他吃。”

杜白接住藥丸才發現自己手心裡竟然還攥着剛才那片沒能及時吃下去的餅幹。餅幹已經被他捏得碎成了渣，一如他此刻的思緒。

如果剛才他再果斷一點……如果他再強大一點就不會在那兩個魔物剛出現時因為悶扛了一下魔息的威壓而被迫動不了身，他想要做的不過就是默默守護自己的同伴……結果，還是卓伏先吃下了餅幹，還他的同伴守護了他……

如果他也吃下了餅幹，他就可以援助卓伏……那麼，事情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杜白的目光滑到卓伏的臉上，停在那已被迫定格的微笑上。

印象中這家夥好像一直都是咋咋呼呼，笑嘻嘻的……然而，仔細回想，這一年，兩人一起搭檔，不管是考試還是出任務，卓伏似乎從未有掉鍊子的時候，不僅如此，在很多關鍵的時候，他還都能挺身而出——不像自己——

不像自己，越是關鍵的時候越因為考慮的多而顯得優柔寡斷！

杜白的懊惱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因此他喂卓伏吃下那可藥丸，順手把手心裡那把餅幹碎屑踹進了褲兜裡。

這是他本次下界任務最大的恥辱。

所謂恥辱，就是要供起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曾經有個叫杜白的年輕修士，在一次下界任務中因判斷失誤導緻自己的隊員身陷險地。

直面不堪，是修行邁出的第一步。

調整好心态，杜白輕輕呼出一口氣，終于從空氣毯上站了起來，他問姜寒石：“小迎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

姜寒石雙手插兜垂眸盯着結界裂隙内能量的變化，他臉上沒表情，說話的語氣也沒什麼起伏，杜白自然沒有捕捉到姜寒石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我很擔心他，”杜白說：“咱們走吧？”

“再等等。”姜寒石說完，察覺到杜白似有疑惑，又補充了三個字：“回陽卡。”

“哦。”

差點忘了，杜白又沉默了。

雖然他暫時調整好了心态，可與姜寒石那‘長期近乎冷酷的理智’相比，依舊顯得不夠冷靜。

杜白望着姜寒石的側臉，心想，寒哥真是太可靠了，我還差得遠，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寒哥一樣處事泰然波瀾不驚呢？

他哪知道，他寒哥此刻的内心可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一群蝴蝶在姜寒石内心那灣萬年寒冰的湖面上肆無忌憚的飛舞，沒攪動湖水也不在意，就那麼飛呀飛、飛呀飛，最終化為三個字，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那三個字卻沒有随着蝴蝶的消失而消散，它們一如海天相接處初升的月亮，皎皎若瑩，念費迎仙。

……

【回陽卡】是傳說中的神級卡片。

據說裡面蘊含的能量足以令人起死回生。眼下，無論是費迎仙還是卓伏，都非常需要這張卡。不誇張的說如果十二神獸沒有全部脫困，他們沒能拿到這張【回陽卡】，那麼不論是卓伏還是費迎仙，想要徹底脫險還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一定要全救出來啊。’杜白在心裡默默祈禱。他也盯着雲端之下那逐漸潰敗的陣法，暗暗握拳。

姜寒石瞥了他一眼，突然說：“如果不甘心，回去之後，就以百倍之力練習。”

“嗯。”

杜白徹底垂下眼皮，蓋住險些湧出眼眶的淚水。他是準備付出百倍之力修煉，他确實是這麼打算的。

姜寒石又說：“一會兒十二生肖全部救出來，獎勵頁面會彈出20000功德值和【回陽卡】，記得選【回陽卡】。”

“我知道了。”

杜白這才想起自己是這個小隊的隊長，獎勵選擇權在他手裡。

可這樣一來，少了20000功德值，那可是足夠姜寒石這個【大師境·初級·一星】選手直接升到二級的功德，他就這麼眼也沒眨的放棄了，連個條件都沒提。明明這次任務這麼難，姜寒石一拖三其實付出最多，如果回報隻有200功德值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于是，杜白主動道：“寒哥，一會兒任務獎勵分配完後，我那一份都給你，我一直在拖後腿……就不拿了。”

“不用。”

姜寒石眼也沒眨，說：“費迎仙會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