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的品位果然獨特,竟然好甄好這口。
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景哥,我很好奇一個問題。”
“說。”宋景漫不經心道。
“你說你到底是看上她哪裡了?”鄒曉偉細數着甄好的缺點,“她長得不是班裡最漂亮的,家境也很一般,尤其是那張臉,都不帶笑的,整得每個人都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發覺宋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後,鄒曉偉總算住了嘴。
“小爺就是喜歡她夠酷。”宋景再次強調,“總之你們以後對好好妹妹放尊重點,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
甄好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成了三個男生口中的主角,吃完飯便打算回宿舍午休。
回去的路上,周淳芮沒忍住嘴饞又買了三支冰激淩。
“巧克力口味的是好好的,草莓口味的給雲雲。”她一邊分着冰激淩一邊念念有詞,“最後就是我最愛的香草味冰激淩!”
說着她一口咬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隻能用“滿足”兩個字來形容:“飯後一支冰激淩,快樂似……”
說到這裡,她突然卡殼:“押不上韻了嗚嗚,好好,這個偉大的任務交給你了。”
甄好:“……”
為什麼吃個冰激淩還要吟詩作對啊?
她拒絕。
下午的課對于甄好來說很輕松。
第一節是她最喜歡的語文課,第二節是内容簡單的政治課,第三課是放松身心的體育課。
體育老師一般點完名,再讓全班跑個兩圈操場就不管了,也就是說他們可以提前去食堂吃晚飯。
以師杭與和時序為首的一群男生嬉鬧着,勾肩搭背朝東邊的籃球場走去。
與他們擦身而過時,甄好的目光停留在師杭與身上一秒,又快速移開。
就在她錯開視線時,時序正好望向她。
她總是快一步,恰好沒遇上少年充滿柔情的目光;他總是慢一步,沒能與少女的視線短暫相交。
哪怕少女眼中藏着的人不是他,他也想多看她一眼。
遠遠地,甄好聽到有人在喊:“時序,看什麼呢?打球去了!”
她下意識地回頭,時序正好收回目光,大步朝籃球場而去。
留給甄好的是不知不覺間又挺拔了幾分的背影。
甄好覺得他好像長高了些。
也許是錯覺吧,哪有人長那麼快的……
她收回自己無厘頭的思緒,對身邊的兩人說道:“走吧。”
現在去了秋先生那裡,晚自習放學她就可以早點回宿舍休息。
“已經開始期待了。”周淳芮對什麼都很感興趣,尤其是沒接觸過的新鮮事物。
“你們一定會喜歡秋先生的。”甄好雖然跟着秋先生學技藝,卻并未叫他師父。
秋先生喜歡被人叫“秋先生”。
“那我更期待了。”周淳芮好奇道,“好好,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着秋先生學南音啊?”
她和鄢雲書竟然都不知道。
“此事說來話長。”甄好說着陷入回憶當中。
甄好十一歲那年,世上最疼愛她的爺爺永遠離她而去。
那時的她,對于“死亡”這個詞的概念很模糊,卻也深知自己此後餘生再也見不到爺爺。她難過到哭不出來,隻覺得心口像塞了團吸水的棉花,壓得心髒一陣陣抽疼。
她第一次見到秋先生是在爺爺的告别儀式上。
所有人都在痛哭流涕時,秋先生唱起了她聽不懂卻熟悉無比的曲子。
那是爺爺生前最愛聽的,也是她從小聽到大的——閩市非物質文化遺産,南音。
小的時候,爺爺邊彈琵琶邊唱那些咿咿呀呀韻味十足的曲調。小小的甄好就坐在他腿上,偶爾調皮伸手去搞破壞——一個不和諧的音符随之流出。
甄爺爺卻不在乎,還爽朗地笑道:“咱們好好彈得真棒,爺爺教你彈琵琶唱南音好不好啊?”
甄好卻把頭搖了又搖:“好好聽不懂,好好不學。”
甄爺爺亦由着她:“好好好,好好不想學那咱就不學。”
直到徹底失去爺爺,她才追悔莫及。
那把琵琶一直放在家裡,甄家再也沒有一個人懂得彈奏。
落了塵的琵琶像失去光澤的夜明珠,躲在角落裡黯然失色。
同時失色的還有甄好難得有一絲光亮的童年——爺爺的音容笑貌隻能永遠留在回憶裡。
如果世上有穿梭機,甄好真想穿回那一刻,狠狠給拒絕爺爺的自己一個巴掌。
在秋先生唱完後,甄好在爺爺的靈柩前重重地跪了下去:“阿伯,求您教我南音!無論多難多苦,我都能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