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兩色的耳機線纏繞着,就像我們糾纏不休的人生軌迹。
——《時序日記》
周日下午,甄溫柔懷揣着甄好的秘密,先一步騎上機車,隻留給甄家人一個潇灑的背影。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去哪裡,隻有甄好心知肚明。
甄奶奶的聲音怎麼都追不上疾馳而去的機車,甄溫柔隻聽到了“你這個死丫頭”幾個字,後面的話便随風消散。
甄溫柔離家沒多久,也差不多到了甄好出發去學校的時間。她像往常一樣,先跟奶奶說:“阿嫲(閩南語“奶奶”的意思),我要去上學了。”
甄奶奶笑呵呵地點頭:“好好要好好讀書,别像你小姑一樣到處瘋。”
“好。”甄好乖巧地應道。
告知完奶奶,她又到各個屋裡去尋何允蓮,卻沒找着。
估計是帶着甄黎去鄰居家串門了。
如此想着,她也就放棄繼續尋找的念頭,回自己屋的時候迎面碰上了甄東成。
“爸——”她嗫嚅了兩下唇瓣,到底還是開口叫人,“我要去上學了,我……”
索要生活費的話卻卡在她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來。
見她沒了下文,甄東成先把手裡的紙币遞到她手邊:“好好,這個給你。你正在長身體,不要舍不得吃。”
甄好垂眸,盯着父親遞來的五十元紙币,心髒刺疼了一下。
這比她半個月的生活費都要多。
嚴格說起來,甄東成對她們姐妹倆一直溫和耐心,該給的、能給的都給了。
他也許不是一個好丈夫,但稱得上一位好父親。
她心情複雜地接過紙币,一聲“謝謝爸”說得又輕又緩,若不是此時周遭安靜,甄東成估計都聽不清。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甄東成這回擡起的手沒有再收回去,輕柔地撫了撫甄好毛茸茸的腦袋。
“嗯。”甄好順從地點頭,“我知道了,爸。”
當她騎着自行車從小院那條又長又高的坡一沖而下時,在坡底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時序?”甄好踩下刹車,一臉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時家靠近熱鬧的馬路,甄好每次去上學都會經過,他來此處是實打實的走回頭路。
“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上學嗎?”時序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他的單車周五那晚放在裴延東車子的後備廂一起運了回來。
這個周末,他兩天都待在書房裡,對時谙說的是要複習期末考試,實際上他什麼都沒做,隻是不斷翻看着自己的日記本。
說來有點不好意思,他一個大男生竟然有寫日記的習慣,跟小女孩似的。
即将小升初的那個新學期,是他第一次見到裴延東,也是他第一次開始正兒八經地寫日記。
寫着寫着,他就愛上了這種無聲的訴說與發洩,自此保留了這個習慣。
裴延東每出現一次,他就會郁悶好一陣。
這天一早醒來,他忽然很想待在甄好身邊,想在她身邊充充電。
于是他就守在她家下面,安靜地等待着。
見到她騎着單車俯沖下來的飒爽英姿時,他的眉宇不自覺地舒展,那種安心的感覺漸漸充盈他整個胸腔。
“可以啊。”甄好臉上依舊是時序熟悉的清冷表情,可他就是覺得順眼,怎麼看怎麼順眼。
他彎眸笑了:“好好真好。”
說完,他率先騎上單車,迎着風,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可以自由地選擇前往目的地的方法,亦可以自由地選擇一路相陪的夥伴。
時序放慢速度,漸漸與甄好并肩而行。
不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感受微風拂面的溫柔。
大榕樹下,周淳芮已經等在那裡。
她家距離最近,大概三分鐘車程,所以經常要麼最早到要麼最晚到。
這一次她難得沒有遲到。
遠遠看見甄好和一個男生并肩騎着單車而來,她還有些恍惚。
等看清是時序後,她也就見怪不怪了。
從小到大,基本上看到甄好就能看到時序,這一鐵律直到他們上了初中才被打破。
眼前這一幕,讓周淳芮久違地聞到了青梅竹馬的氣息。
要不是……
周淳芮偷偷看了一眼時序,心裡那個可惜。
要不是時序個子不争氣,她真挺看好他和甄好的,畢竟他那張臉是真能打。
高鼻深目,帶着一絲絲痞氣,笑起來又像三月的暖陽,好似可以融化萬物。
最重要的是,“時針夫婦”聽起來就很甜啊。
不等周淳芮繼續想太多,兩人已經來到她面前停下。
“時序同學,稀客啊。”周淳芮笑着打趣他,“是不是想我們家好好想得不得了?”
“芮芮,别瞎說。”甄好單腳踩地,輕推了她的胳膊一把。
“是又怎樣?”時序梗着脖子反問,“不是又怎樣?”
沒人注意到他的耳尖悄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