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以為自己無堅不摧,事實上,一句關心的話語就能夠讓我淚流滿面。
——《甄好日記》
彼時兩人正好走到校園内另一棵枝繁葉茂的榕樹下,甄好先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時序。
晨風溫柔地吹拂,耳畔有清脆的鳥鳴,整個世界卻好似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隻剩時序怦怦直跳的心。
他有種直覺,甄好接下來的話不是他想聽的。
然而她隻是淡淡地笑道:“他邀請我參加他和那個女人的婚禮。”
對比她的雲淡風輕,時序下意識握起的拳頭昭示着他内心的憤怒:“他……”
時序想罵人,但最後到底還是隻說了一個字,便再無後文。
“說真的,我挺難過的。”甄好并不想等他回答,像是找到一個樹洞,将心裡的苦楚通通倒了出來,“我不知道像這樣的情緒反撲還會有幾次,也不知道心裡的不甘何時才會徹底消散,我……”
說到這裡,她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榕樹下有張長椅,甄好收回落在時序臉上的目光,徑直走過去坐下來。
世界的喧嚣在她挪開視線時重新聚集到時序耳邊,他無意識地掏了掏耳朵,才跟着坐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感受着大學校園的甯靜。
“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半晌,甄好輕聲說出了方才沒說完的話。
“好好?”就在甄好說完這句話時,周淳芮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突然出現的周淳芮,甄好先是有些局促不安地站了起來,而後才強裝鎮定地說道:“我……突然想吃杜阿叔馄饨,就過來了。”
“驅車一個多小時來吃馄饨?”周淳芮半信半疑地看着甄好,“好好,你興緻不錯呀。”
她的語氣裡滿是調侃,聽得甄好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耳朵。
和時序那不清不楚的關系,隻有天知地知,甄好誰都沒有告訴。
大清早突然被好姐妹抓個正着,雖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但她仍覺得渾身不自在。
反觀時序,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絲毫沒有被撞破的窘迫感。
看見周淳芮身邊站着的男人是誰時,甄好反客為主:“還說我呢,你怎麼也一大早就來了閩大?”
周淳芮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站着傅安淮,說話一下子也變得結巴起來:“我……我也是來這邊吃……早餐的。”
這個借口找得有多蹩腳,不用其他人多說,周淳芮自己也清楚。
閩大離她住的地方十萬八千裡,她的行為可以說是和甄好半斤八兩,誰也别想說誰。
所謂五十步笑百步,說的便是眼下的兩人。
傅安淮是民大的教授,也是她和甄好的高中班主任傅文山的兒子,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閩大,原因很簡單——三個小時後,她将飛往巴黎出差。
小情侶分開前總是要膩歪一下,于是她昨晚住到了傅安淮在閩大附近買下來的公寓,誰知會一大早遇到甄好。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公開自己和傅安淮的戀情。
在場的兩個男人隻是互相輕輕地點頭示意,并未開口說話。
甄好方才那句沒頭沒腦的話也随風消散在空氣裡,仿佛不曾發生過。
“你要飛巴黎?”甄好抓住了另一個重點,“怎麼不告訴我?我好去送你。”
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甄好和周淳芮并肩走在後面,早晨的陽光灑滿大地,為天地萬物鍍上了一層光輝。
“就……”周淳芮難得有些扭捏,“哎呀,等我回國再跟你細說吧。”
最終,她還是選擇什麼都不說。
這是她第一次談戀愛,也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害羞。
甄好也不強人所難,一路上都沒再開啟什麼新話題。
傅安淮去上課後,周淳芮拒絕了甄好的送機要求:“等我回國那天再來接我。”
她向來都是一個人去車站或機場,因為她不喜歡離别的場面,隻有接機才有重逢的溫馨。
如此一來,甄好和時序兩人又變成了獨處。
“可以陪我去田徑場走走嗎?”甄好毫無征兆地開口。
面對她的突然客氣,時序有些心慌,卻還是應道:“嗯。”
兩個人繞着田徑場走了一圈之後,甄好倏地頓住腳步,轉身面向時序:“阿序哥哥,你可以在這裡吻我嗎?”
在充滿青春氣息的大學校園裡,在朝陽溫柔的注視下,在心跳還沒有亂了秩序中。
雖然對于她的要求時序心有疑惑,但仍然輕輕摟住她的腰,低頭吻上那潤澤誘人的唇。
甘甜在一瞬間蔓延,時序心念微動,就在他想要加深這個吻時,甄好卻猛地推開他,殘忍道:“他也在這裡吻過我。”
時序原本還微微揚起的嘴角瞬間拉直,目光也變得深沉。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沿着這個田徑場走了一圈又一圈,吻了一次又一次。”甄好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和……”
“夠了。”時序鐵青着臉,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他對我很溫柔,我很喜歡跟他接吻的感覺。”甄好卻不為所動,自顧自地繼續說着,“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一隻大手掌住,緊接着嘴唇覆上一片柔軟。
時序的吻不再像從前那樣溫柔,霸道中帶着強烈的占有欲,甚至有一絲報複的味道。
甄好感覺腰間的那隻大手越握越緊,緊到讓她感到有點疼,唇上的壓力卻讓她無暇顧及。
她本能地掙紮着,想要脫離男人的懷抱,然後她越掙紮,時序就将她抱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