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胡跟了駱永平很多年了,是駱珩大學放假回家時帶給他的。
他眼睛不好,忙完農活,就隻能拉拉二胡、聽聽廣播,達亞去世後,就剩他一個人守着房子和地裡的莊稼,拉二胡是唯一的娛樂方式。
他習慣了原來那把,換把新的,又不知道要适應多久。聽見梁忱說他能修,心裡頭頓時有了着落。
“爺爺這就去給你拿來!”
駱永平有些激動,原本怕兩個小的擔心,他才将情緒憋在肚子裡,他們莊稼人,沒什麼長處,就是能吃苦。
駱永平很快就拿着二胡出來了,跟着一起拿出來的,還有梁忱的手機。
“你手機不能用了是不是,爺爺給你買個新的?”駱永平算着手裡頭的錢,應該夠,不夠就去銀行取。
“不用買新的,修修還能用。”梁忱雙手接過東西,把壞掉的手機揣進兜裡,問:“有宣紙嗎,或者幹毛巾。”
“有,我去給你拿。”
“我去吧。”梁忱不忍心老人再跑:“您告訴我在哪兒就行。”
“就在窗台那邊挂着。”
梁忱按着指示取了毛巾,重新回到院子時,駱珩已經從客廳出來了,爺孫倆在說着話。
駱珩看到梁忱,點了下頭,對駱爺爺又像是對梁忱說:“我馬上回來。”
梁忱坐回原來的位置,用幾塊幹淨的布把蟒皮上多餘的水分吸幹,問駱爺爺要了些工具。
他把琴拆開,晃了晃,琴筒裡果然進了水。
二胡最怕的就是幹燥和潮濕,現在琴筒積了水,會影響音質,這是不可逆的。
梁忱感覺有些棘手,手邊沒有合适的材料,要想修到和原來一模一樣不太容易,隻能試試。
先将琴筒倒置,輕輕搖晃,讓積水從音窗中流出。
還好這把琴用的不是多昂貴的材料,可替代的東西很多,修起來相對簡單。有些名貴的琴,不僅琴弦、木材稀有,最珍貴的還是那表面的蟒皮。
以前琴壞了,梁忱自己就能修,修不好再去找專業的人。
他在美國認識許多大師,都是搞藝術的,就喜歡鼓搗這些,也不吝啬技術。
駱永平見他修得專心,也沒去打擾,把烤好的紅薯放到火盆下暖着,撐着膝蓋起來回廚房做飯去了。
沒多久,院門打開,駱珩回來了。
梁忱還在處理蟒皮,聽見聲音頭也沒擡:“回來啦?”
駱珩嗯一聲:“爺爺呢?”
“他就坐在旁邊——呃?”梁忱擡起頭,看到身邊隻剩一個空闆凳。
他的思緒一直沉浸在如何将二胡修好這件事裡,隻因駱珩回來了才短暫地出來一瞬。
現在的梁忱,反射弧能繞地球兩圈。
“我不知道爺爺去哪兒了。”梁忱有些茫然。
“應該做飯去了。”
駱珩在對面坐下,他不知道去幹了什麼,身上帶着一股寒氣,連說話的聲音也是,聽着很冷:“怎麼樣,能修嗎?”
“應該可以,比我想的要簡單……你要不坐過來點?”
駱珩搖頭,看了眼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問:“要修很久嗎?”
“快了,等水幹了再裝上就行了。”梁忱低着頭,垂下的眼睫像把刷子。
駱珩陪着坐了會兒,進了廚房幫忙,沒多久又出來:“爺爺說你手機壞了,明天我去縣裡給你買個新的。”
梁忱消化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不用不用。”
縣城離這裡挺遠的,犯不着跑那一趟:“等回鎮上,我找個店修一下就好了,鎮上應該有修手機的吧?”
“有。”駱珩說:“不過蘋果拆機就不保值了。”
梁忱搖頭說:“我不在乎那些。”
駱珩點了點頭:“吃完飯我騎車送你去。”
……
駱珩什麼時候走的,梁忱沒注意。回過神來時,院子裡已經亮起了燈。
夜晚氣溫降低,可梁忱卻不覺得冷,旁邊的火堆一直保持着合适的火勢。
等把琴重新裝好,天色已徹底暗下來。這時候駱爺爺剛好來叫他,“孩子,搞完了沒有,先進來吃飯,吃完飯再搞。”
“好了爺爺。”梁忱抓着二胡小跑進客廳:“您試一下感覺怎麼樣。”
“不着急,先吃飯。”駱爺爺笑着說:“菜都是我們自家種的,新鮮,你們城裡很少能吃到。”
餐桌前,駱珩在布菜,他身上還穿着竈衣沒脫,紅色的,胸前繡了一個小熊。
聽見動靜,駱珩擡頭,兩人視線剛好碰上,梁忱先一步移開目光,看向桌上的菜,輕聲:“這麼多菜。”
駱珩單手拉開了旁邊的凳子:“坐。”
梁忱坐下來。
他其實胃口不大,平時吃不了多少就飽了,但今晚不知道怎麼回事,食欲奇佳,連米飯都吃了兩碗。
最後他摸着鼓起的肚皮,被駱爺爺投喂了今下午烤的紅薯。
紅薯烤得很香、很甜,但梁忱真的吃不下了,隻吃了半個。駱永平進屋裡拿了個袋子,裝起來讓他拿回去吃。
梁忱坐在院子裡打着飽嗝烤火,驚奇地發現天空中居然有星星。
他正擡頭看着,駱珩洗完碗出來了,對方脫下了竈衣,手臂上搭着兩件羽絨服。
“要走了?我去上個廁所。”梁忱站起來跺了跺腳。
駱永平拿着要給梁忱的東西出來,正好撞上他進門,“廁所在樓梯角,就那裡,看到了麼?”
“嗯看到了。”梁忱擡腳往那邊走。
一下午沒上,這一泡憋得實在,放完,梁忱整個人輕松不少。
晚飯吃得太飽,整個人有點犯暈,這會兒不過上個廁所沒幹别的心情還挺美。
他收好東西準備拉上褲拉鍊。
提褲子的時候發現内褲有點大了,布料也不是他常穿的那種。
梁忱系皮帶的動作一頓——等等,
……内褲??
下一秒,梁忱驚醒:他内褲呢!?